“七弟这茶可是南庭锦绣?”半晌时间,龙沉彦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着龙沉渊的话头往下说。
“二哥,此时正值秋暮。”龙沉渊放下手中茶盏,疑道。
听罢龙沉渊的话,龙沉彦如入冰窖之中,冷汗霎时渗透了后背衣物,南庭锦绣这四个字,以他现如今的身份,以现如今的局势,是万万不可轻易说出的。若是说南庭倒也无妨,说锦绣也罢了,可若是连起来合作南庭锦绣,可就是大逆不道。若龙沉渊不加以利用还则罢了,若是想要上纲上线并以此去他龙沉彦大势,可只用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二哥不必多想。”龙沉渊见龙沉彦紧张起来,蔚然一笑,轻轻摆手,“小弟只是提醒一下,锦绣茶是春季才有的。不过方才二哥说要与小弟谈谈心,到这却又只字不提,不免让小弟我心中生疑啊。”
“啊,这个……”龙沉彦还浸在刚刚失言一事,被龙沉渊一问,顿时语塞,支吾其词,良久才想起银弦木吊坠的事。
“七弟且看这个。”龙沉彦从袖中取出那枚吊坠,放在龙沉渊手旁。龙沉渊以指尖轻捻,查看了一番,随即淡淡道:“不过是一块吮血木罢了,有何稀奇?”
“此木当真可吮血?”
“那是自然,”龙沉渊轻笑,“吮血木原产南方,常与锦绣茶树伴生。其木色常墨,上品木色丹,隐隐可见白露针草纹。而下品吮血木又有银弦木之别称,色墨脉银,是制流素的绝佳木料。”
“这……”武清影听着龙沉渊的话,感到一丝恐惧,难道,最好的流素琴是用这上品吮血木制作的?因此,可以吸人血?
“七弟可还知其……他?”龙沉渊慢悠悠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打在龙沉彦心上。他心头那无形却沉重的绞索似乎已经收到了极限,而仿佛听完龙沉渊的一席话,绞索便会不攻自破。
谁成想龙沉渊竟然摇摇头,苦笑道:“二哥再问,小弟也不再知道了,而且这吮血木与银弦木还只是道听途说,并无实据。不过弗之他对此有些了解,兴许知道。”他说着叫一旁侍候的丫鬟去叫孟煜。
龙沉彦心中暗骂一声,若说龙沉渊真不清楚更多信息他可是一点都不信,可现下他只能从这里窃取一些零星的消息了,除了龙沉渊的世王府里,可能再找遍整个大幽,也不会另有人了解此中意味。
“煜姗姗来迟,王爷赎罪。”孟煜携着锦鲤进来的时候,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骤然浮上龙沉彦心头,他深深感到了孟煜身上于他而言万分危险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龙沉彦天生便有上位者的本事,能在冥冥之中预感许多事情发展的势头。通常这种预感都是正确的,久而久之龙沉彦养成了无条件相信它的习惯,便认定孟煜留着,定是对他不利的。只是他一直注意着孟煜,却万万没有注意到同孟煜同来的女人才是他感受到的那危险气息的来源。
“不必多礼。”龙沉渊摆手上孟煜坐下,孟煜转身冲龙沉彦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
“王爷此次唤煜前来所为何事?”
“二哥有疑,欲求一解。”
听罢龙沉渊的话,孟煜回头来看龙沉彦等他问。不想龙沉彦目光却匆匆从他身上掠过,定在锦鲤身上,不动了。
龙沉渊面色当即就是一沉:“二哥?”
“哎!”龙沉彦一下子缓过神来,向孟煜道,“孟先生可知银弦木?”
“不甚了解。”孟煜略一沉吟,微一摇头,又道,“锦鲤兴许了解也未可知呢?”说罢,看着锦鲤。
“奴婢小有了解。”锦鲤微一俯身,冲孟煜说,“银弦木长自南方,系南庭茶伴生之木,生在南庭茶树之上,高可达百尺,却全倚仗南庭茶树之根系生存,是以通常枝干短小,木质疏松。但银弦木还有一嗜血之癖,区区一寸可嗜十人之血,故又作吮血木称。上品银弦木饱食人血,嫣红欲滴,大名鼎鼎的白霜流素,琴身便是如此制成。”
“尔等小人!胡言乱语!”先于所有人一步,武清影率先无法忍受,她曾是弹流素的人,白霜流素,不论在何人手中,在她心中也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于她来讲是几与天齐的东西,是为之心心念念思之如狂的东西。现如今这天被锦鲤轻飘飘几句话打入了地下,换做是谁,恐也难以接受。
武清影话音一出,锦鲤立即闭口不言,俯了俯身退回到孟煜身后。
“无碍罢?”孟煜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坐下讲。”
武清影盯着锦鲤,那目光中颇有几分羡慕。从未有人如此关心于她,即便是龙沉彦。她很清楚龙沉彦在自己身上想要得到什么,而这也注定了他永远不会像孟煜对锦鲤这般对她。
“锦鲤姑娘可还知其他?”龙沉彦一边追问锦鲤,一边厉色警告武清影。他现在只一心想着这吊坠的影响,以及如何破解开那心魔一般的绞索。即便不能破解,寻个法子松一松也是好的。
“吮血木意味着逝世与破败。吮血木所到之处,必有生灵涂炭,尸横遍野。”锦鲤淡淡地说完了这些,一句话终止了龙沉彦的疑问:“奴婢仅仅知道这些,二王爷莫要见怪。”
“锦鲤,这吊坠,可是你给我的。”眼看着锦鲤话毕,龙沉渊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武清影急忙插话进来。出乎意料地,龙沉彦没有让她说下去,而是起先躬身告辞。
“不送。”龙沉渊看着龙沉彦拂袖而去的身影,扬声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算是道别了。
“王爷,为什么不问了?”武清影虽然跟着龙沉彦起身离开,其实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明明可以问出来更多的,为什么走了呢?
“真真假假,难以分明。”直到出了世王府,龙沉彦才草草给出一个答复,却又并未明说。武清影不比锦鲤聪慧过人,是以虽然明白了这其中表意,而并未明白其中制止之意。
隆王府的马车飞驰而去,在扬起世王府门外青砖上的尘土,呛得守门侍卫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世王府内,缘堂门前刚刚吐绿的竹枝在融融风中轻轻摇曳。不同于其他王府,外看红墙灰瓦,高墙深院,花团锦簇,雍容华贵,突兀在一片片灰色的民房之间;内里却是一派勾心斗角,混混沌沌,一院一阁之间狭小压抑,徒有四季芬芳,毫无清新可言。世王府不论前门内院,都是一水儿的白壁墨瓦,各个院里点缀着些不同的花木,或松竹,或梨桃,抑或是些其他的干干净净的花草。院墙上开着花窗,个个院中都或多或少聚一汪水,使得在这漠北长安城中也颇有些水乡意味。虽是空间有些狭小,却并无拥挤之感。
“锦鲤,在馥郁阁中住的了还舒适?”龙沉彦走后,龙沉渊问锦鲤。
锦鲤低声道:“承蒙殿下垂怜,尚好。”
“不必这么拘束,况且本王也已经想好,弗之认作你义妹,算是给旁人一个交代。”龙沉渊同锦鲤商量,“这样你便也不是以奴婢之名留在我这,多少更自由些。你可愿意?”
闻言,锦鲤一愣,这是相当于完完全全将她从曾经中拯救了出来啊!既不用顶着舞女或是丫鬟的名义,还能成为世王府下第一门客的义妹。说实在话,她这可是赚大了。“锦鲤……感激不尽。”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扑通跪在地上,给龙沉渊磕头,“多谢殿下。”
“起来起来。”龙沉渊一把把锦鲤拉起来,“你肩上有伤,这样可不行。”
“王爷……”客人走尽,紫陌便同红尘一起走进来,本意是打算收拾一下堂内陈设,却正听见龙沉渊同锦鲤所说的事。紫陌心思极度细腻,一下便明白了龙沉渊的真正目的。作为王爷的侍女甚至管家,没猜出来王爷的意思倒也罢了,既猜出来了,便得帮着王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