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后不过半月,我却舌苔发白,整日胡言乱语,高烧不退。
李治急傻了眼,竟欲召集所有的御医来为我诊治。
幸得秀云在旁,禀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平日里饮食未妥善好,才会如此?”
李治看了眼秀云,对于我身边这个最忠诚的侍女,李治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他便摆了摆手,道:“请郭太医来便可了。”
随后心疼的坐在我身边,握着我冰冷的手。
家里亦知道了我的病状。
母亲道:“虽无大碍,但还是得去看下。”
如今,府中再无威胁,早已没了当年的警戒。对于母亲的话,两个哥哥如今也是言听计从的。
噩耗传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所措。
两个哥哥因为持刀入宫,被判为行刺,斩首示众。
我死命的盯着李治,等待着他的解释。
李治上前欲搂我,我狠狠的把他推开,瞬间,眼泪溢出了眼眶。
李治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国舅亲眼见证,此事已无可疑。”
我握紧了双拳,厉声喝道:“又是长孙无忌?”
我冷笑着看向李治,道:“他当真有那么忠心?”
李治轻轻道:“他是父皇指定的辅佐大臣,万事有他便可了。云兮,你的两个哥哥以前对你甚恶,你又何必如此?”
我怒道:“他们是我的哥哥,我的亲哥哥。你不要叫我云兮,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李治的情绪被我的怒火所淹没。
无奈的看了我眼,退出了门。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我心中清楚的很。
母亲再接连的打击下,精神已是濒临奔溃。家中只剩下她孤家寡人。
我遣了秀云回去。
临行前,我本想叮咛秀云很多,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四目相顾,唯有泪流。
本喜气的气氛被冲击的不剩下一点渣滓。
秀云抓起我的手,淡淡道:“这宫中实在过于恐怖,小姐在这里受的苦,秀云明白,如此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实是非人般的折磨。秀云舍不得小姐。”
她的眼红了一片。
我亦泪眼婆娑,哽咽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你们,回家好,我娘亲就依赖姐姐了。”
秀云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小姐喊了奴婢这么多年的姐姐,奴婢万死以报恩德。”
我用十指压住了她的唇道:“不许说死,死的人还不过多吗,你要好好活着!”
~~~~~~
秀云的出宫,李治保持了默许的态度。
此后,我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夜晚,时醒时睡。白日,总打着瞌睡。
这日,太阳高悬,天气甚好。我意兴阑珊的走入院中,久违冰冷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鼻尖,淡淡传来檀香。
这熟悉的味道,我多日未上香了,我好奇的寻着味走到屋子内。
却见清兰正叩拜着。上面两个香炉,四树弥漫的烟冉冉而升,在屋中缭绕。
听到身后响声,清兰慌张的转过身,看到是我,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我轻声询问道:“这是给谁烧香呢?怎么都不立个牌子。”
“今日是清竹姐姐的忌日。”清兰幽幽道。
我倒是忘了,我看向另一旁,问道:“那个呢?”
“是赵华英公公的!”
“赵华英的?他不是出宫告老了吗?”我疑惑道。心里再次闪过一丝惧意。
清兰苦笑道:“我知公公对娘娘有恩,才特意立的,先皇升天后,没过多久,公公便被国舅给害死了。毕竟公公伺候在陛下身边多年,知道的秘密太多。”
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隐隐感觉到这个阴谋似乎布置了已不止一年那么简单。
知道我被赐予李治的人就我、李治和几个朝廷重臣。
我听到清兰幽咽的哭泣。
清兰跪下来向我磕着头道:“娘娘,奴婢不想死,奴婢求娘娘庇佑。”
我俯身扶起清兰,轻声道:“在这皇宫中,生活,便是生存与活下去,有我在,便有你在。”
清兰这才停止了哭泣,轻微抽噎着。
凑耳上来道:“奴婢今日听到,萧淑妃与皇后暗中勾结,欲铲除娘娘的羽翼。”
我冷冷一笑。历史还是如此一步一步演绎了,但是相比当年的杨妃,她们做的太过分了,也太幼稚了。
~~~~~~
我对清兰的保证不过一日而已。
次日的清晨,一婢女从外急匆匆奔来,口里大喊道:“娘娘,清兰姐姐,快去救。”
我一时呆愣,问都:“怎么了?”
女婢跺着脚道:“出-出大事了,清兰姐姐弑妃。”
昨日的一幕仍在眼前,为何今日已变故了?
待我到长庆殿时,清兰已被押下。
双手沾满了鲜血,而萧淑妃则一脸痛楚掩面痛哭。
地上那把匕首掉在凝固的血液中。
此事惊动了李治,李治来后并无多话,既然在场那么多婢女都口供一致,只能挥挥手,命人将清兰关入天牢,听后发落。
清兰是被拖曳而走的,挣扎中,眼泪似落了线般的掉下。
她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只知道她在不断的哀求,最后变成不断的愤吼。
李治走的时候看了我眼,道:“你身体不适,还是回宫多休息休息吧。”
我愣愣的抬起头,凝视着李治,只说了句:“她不会的。”
李治未在理我,而是跨步出门。
跟随在后,恭送李治的是萧淑妃。
在经过我的身旁时,我明显的看到她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
她天籁般的声音犹如恶魔在我耳边徘徊,“你看看你这狼狈样!”
我回到屋中的时候,端坐在镜子前,镜中是个因为匆忙而有些披头散发的女子。生了许久的病,脸色已有些苍白。
“你看看你的这狼狈样!”
我苦笑了下。多么可笑的讽刺。
我大声道:“秀云姐姐。”回答我的却是无尽的回音。整个屋子只有我的这句话回绕着。
我趴在桌前不禁呜咽起来。
哭得累了,哭的倦了。我已哭够了。
我猛然的抬起头,亲手把秀发盘起,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吼道:“我是谁?我不是唐云兮,我是武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