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是被人用五行之术施了迷阵的,若不是主人家亲自领进,外人都是找不到地儿的。小圆子也要时不时地掏出个小罗盘来看看,或者在树干上寻找做了标记的指示。
段穆一路上都多留了个心眼,可此处的路却无规律可循,竹林都是同一个模样,若不是已深入其内围地,是发现不了什么标志之物的。待到要过最后一处奇门迷阵时,整个人眼前就是一黑,接着再睁眼,面前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片天地,真叫他也暗自惊叹了一阵。
段穆朝身后又瞥了一眼,唇角挑起一抹淡笑。在他们后头探头探脑伸脖子的人,大概要在这竹林中多兜几日了,没准还会被饿死。想他初次闯入来,好在没有探入其中心部分,且隔日就遇着小圆子出门办事,不然照如此奇异的布阵,恐怕他也再难出去了。
小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子,“穆哥哥,我先去准备药汤,那位姐姐就在西厢房,就劳你去抱她过来了~以前都是师傅做的。”
“好的,我这就去。”段穆回过神来,点点头道。
段穆在小圆子的指引下,找到了那间厢房,立在门边先是敲了敲门,里头有女子赶忙喊他进来。
此时林静兰没有按时前去净身,浑身都痛痒难耐,将头窝在被褥之中,难受地直哼哼。
而五福早已跑下床奔了过来,俯在她床边十分着急。
往日里那薛神医可是准时准点的到来,怎么今日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来?方才她也撑着身子出门去叫人,却没有答应的,莫不是那一大一小的丢下她们跑了吧?
五福满脸焦急地起身,冲着来人连连摆手,“快来快来!她要不行了……”才惊觉对方并非是这宅中之人,看面貌,却是有些眼熟,那从裘袄底下露出来的绸缎料子,不会错,就是氏月国贵族特用的柔芯缎子,早几年就时兴起来了,宁王爷还特地赐了给郡主做新衣裳。
“兰妃如何了?”段穆几个大步走上前去,“小圆子已经准备药汤去了,我恐要得罪了,兰妃。”
说着便要伸手去抱她,林静兰闻声以微微颤抖的手拨开了附在头上的被褥,看向他,略微惊异道:“是你?”
五福让开身来,段穆便将她抱出了被褥,朝向屋外而去,五福才想跟来,林静兰力不从心地冲她一摆手,“别……别跟来。”五福的毒也还未尽好,下床走动仍有危险。
“娘娘,小圆子的师傅昨夜已经动身去濯日国了,是被封启云传走的,微臣奉命要将你平安带回我氏月国,皇上他听闻你没了消息,已是寝食难安了。”段穆边走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的病,还需静养一月……”
此时段穆来了,原先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就更没指望了,可不能随他回氏月国,而濯日国亦不是她能待之处,唯有祈祷那薛神医能早些回来,如此也可平衡一下。好在此时她仍要借着养病继续留下,甄逸容先前准她前来,不就是为着“不许她死”么?
“兰妃,你可别错怪了皇上,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的命他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不然,他也不会派我暗中来保护你。那****扮作了他濯日国的兵士,方才躲过被囚禁一劫,可我氏月国的随从们,皆已落入了他手中。我也是自濯日国一路折回,此时濯日国正当内乱之时,满城戒备森严,我寻到此处也十分不易。”
段穆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脸上的一丝不屑,便继续告之她其中的缘由。
“皇上已经得知了此事,却是怕封启云会对你不利,才不敢贸然出兵,只让我加紧寻得你,再带你逃离了去。”
他的脚步尽量放慢了些,待到了澡池屋,手忙脚乱的小圆子也恰好收拾妥当,见他们总算来了,便又道了声“我去熬药”,又匆匆跑了出去。
林静兰一路上忍着不适,却也将他的话全听了进去,只是都不以为意。
段穆看了看那桶热水,问道:“可是要将你抱进去?”
林静兰点点头,声音已无波澜,“脱了衣服,丢进去。”
“脱衣服?”段穆有些惊讶,“那以前都是那薛神医帮你?”
她很轻的应了一声,又道:“快一些。”
段穆几乎是闭着眼将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了,毕竟林静兰可是皇上的妃子,他作为臣子,如此对待一位娘娘可算是大不敬了,不过既是救人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吧?也难怪小圆子要去买个姑娘,在这儿怕是没人能担此重任了。
段穆而后又闭着眼睛摸索着门道出去了,林静兰浸泡在木桶中,身体的不适总算少了些,看来她已十分依赖于此种药汤了。
只是,甄逸容竟会因为顾虑她而不出兵讨伐,毕竟濯日国算是做到了绝的地步,扣押皇妃,囚禁随从,而此时又正闹内乱,若甄逸容真领兵前来,胜算该是大的,可他却因为怕伤了她,所以在未寻到她之际,不敢贸然起兵吗?
她真的猜不准他到底是何意,毕竟,强占了她身子的亦是他,那个冷血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么个平凡的女人而允许被人骑到头上去?想是有其他什么阴谋吧?还记得她出发前甄逸容是怎样威胁她的么?如今四喜的命还在他手中,且他让她来探听敌情,如此凶险之地,他也放手让她来了,还说什么“为了她”?
再者,自她离开后,甄逸容下一秒就纳了白刺梨为妃,她看他不是不敢起兵,而是还沉浸在温柔乡中不想脱身呢!
人一不精神,连着思想都要秀逗了。所幸她还是想透了,段穆这厮,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肯定要向着他说话的,主观意识压倒客观,唯有事实才能证明一切,现下她谁也不想相信。
不过,段穆来了也好,虽不知他还有别什么目的,可至少现在他是来保护她的,身边带个会功夫的倒也是件好事儿。
犹记得段穆方才替她宽衣时,虽闭着眼,耳根都微微泛了红,倒真是可爱的紧,想起先前在宫中,他还大大咧咧地将她扛到肩上,那时倒一副混的挺熟的样子,可她现下顶着这皇妃的称号,段穆便羞答答地有如个大男孩儿似的。
甄逸容有近卫如此,真真是他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