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御花园内灯火通明,园中空地搭起的高台上,一位身着火红衣裙脸罩面纱的女子如欲火凤凰般翩翩起舞。台下正中之位上坐着的是甄逸容,他的左右两边则分别是皇太后与封启云,而白刺梨则静站在其后,大臣亦环坐成半圆形,宴席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派和乐。
一舞未毕,崔公公便上前来小声向甄逸容耳语了几句,后者便立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朝向封启云举杯道:“人到了。”他缓缓将酒灌入喉中,今夜他可不能再醉了。
封启云心知他所说之人就是那位兰郡主,是氏月国借由联姻向濯日国以示友好之意的道具,可想而知,她并非有何所长,反而是无足轻重的一位郡主罢了。她是怎样的人,他丝毫不关心,只要她不会成为他的阻碍,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他微笑着双手举杯回礼,一口饮尽。白刺梨上前又给他们把酒满上,做着婢女的工作,她一点儿都不觉委屈,反倒面带荣耀之色,毕竟能像这样侍候在皇上身旁,可是许多女子毕生的心愿呢!
“多谢。”封启云抬头向白刺梨颔首致意。光看衣着打扮,他也瞧得出这位斟酒的女子并非宫女,想必是皇上亲近之人,不然也不会被甄逸容唤来伺候罢。女子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莫非传闻中对女人冷血无常的皇帝喜欢的是这种娇羞柔媚的佳人?
可她美则美矣,却是少了点韵味。才想着,便闻身后传来一声平淡的女音,“皇上。”
封启云循声望去,却见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淡绿色长裙、面上半点脂粉也未施的清丽女子,淡然的面容,淡然的眉眼,仿若超脱尘世的仙子一般,他双目圆瞪,愣了好半饷才反应过来,他竟将她看作了某位旧相识了。
甄逸容见她又是素面朝天的来到,眉头微皱,他已叫人要给她好好打扮打扮了,怎的她竟敢抗旨不尊?碍于贵宾在场,他也不好发作,便沉声道:“还不快坐到皇子身边去。”
林静兰瞧了一眼正仰头看她的封启云,便顺从地坐下。
“刺梨,你也别再站着了。”皇太后伸手一拉,将白刺梨拉到她与皇上中间,而后者则借着敬酒不着痕迹地向封启云那一边靠过去了几分,面色微沉,“兰儿,酒。”
封启云微笑着端起酒杯,林静兰便也依葫芦画瓢,三人象征性地碰杯,皆是一口饮尽。
一旁的白刺梨立时又给甄逸容斟酒,如同看怪人般看向林静兰,她喝了那么烈的酒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静兰则是久违了,一杯酒下肚心里也舒畅了些。现下她未来的夫君就在此处,她悄悄地打量着他,剑眉星目,样貌英俊,身材强壮,脸上始终挂着露齿的标准微笑,看起来倒是比甄逸容那张木头脸要顺眼多了,据说他性格温和,对待平民百姓也很和善,想来她若嫁给了他,倒是还能期待期待往后日子风调雨顺些吧?
“看不出来,兰郡主的酒量不错。”封启云含笑看着她,她已经陪着他豪饮了数杯烈酒,仍是接着要给他斟酒。
林静兰头脑还是清醒的,只是再喝下去,大概就扛不住了。想来要同这北方人比酒量,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她淡淡一笑,“皇子过奖了,兰儿想先去走走,你请慢用。”
甄逸容随时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见她站起来了,便扬声问道:“你要去哪儿?”她的双颊渐渐染上了一层胭脂红,双唇亦是红的要滴出血来一般,珍珠般的黑眸灿若繁星,煞是好看。
“回皇上,臣女去走走,马上便回来。”想上个厕所也要向他汇报么?林静兰沉着耐心恭敬回道。
“皇上,喝酒。”白刺梨在一旁尽力劝酒,好不容易有此良机,她万要抓住才是!
甄逸容瞧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接过酒杯猛地又灌下一口烈酒。
封启云心里诧异,却为着她出奇好的酒量,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酒量,他佩服之余更多的是忧心其中可能会有的隐患。待将实行大计之期,有她在场而又无法将她灌醉,恐怕她必将成为他的绊脚石了吧?
待一舞毕,高台之上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并未退到后台去,反而一径直走,在甄逸容的面前匍匐跪地,他以为是想来讨赏的,也没在意,便唤崔公公给她打赏。皇太后却突然拍起巴掌,笑意浓浓,“好!好好好!懿儿,这‘凤凰飞天’跳的实在太妙了!”
懿儿?甄逸容微微蹙眉,却见底下跪着的女子伸手揭开了面纱,笑得春光灿烂,果真是他的皇妹,此时她已从地上蹦起来,俏皮地冲他眨眼睛,“没想到吧皇兄!”甄秀懿而后转向封启云,“懿儿可是特地来给贵宾献舞的,皇子可还喜欢吗?”
甄逸容微怒,“懿儿,速速退下,这儿岂是你能露面的地方!”
“皇兄偏心,我瞧见兰儿方才都在的,懿儿也没差别啊!如何就不准露面了?”甄秀懿嘟着嘴,不依不饶去抱皇太后的胳膊撒娇,“太后……”
皇太后却是有意如此,兰郡主在氏月国是身份算不上尊贵的孤女,而懿公主确是为她所宠爱的名副其实的皇女,让谁来选,自然都要挑后者了,而濯日国皇子也该更加希望迎娶的是真命天女而非鱼目混珠的劣质贵女吧?懿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让她替换兰郡主她确实心有不舍,可此时为了自己的亲儿子,皇太后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皇儿,是哀家准许懿儿出来的,你就莫要怪她了。”
甄秀懿冲甄逸容吐了吐舌头,“你看,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皇兄你就别赶我走了嘛!”
“你啊!”甄逸容颇为无奈地伸长了手去,隔着中间的两个人去敲她的脑袋,“那就给我安分些。”
“嗯!”甄秀懿重重点头,而后起身想挤开白刺梨坐到甄逸容的身旁,白刺梨自然不从,太后也用眼神示意她坐到另一边去,甄秀懿撇撇嘴,走到两位男子中间坐定。甄逸容对她倒是不排斥,让她抱来椅子挨着他坐下,封启云则迅速挪开了好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