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报道都大大歪曲了事实。里根于1987年在西柏林勃兰登堡门(Brandenburg Gate)发表的著名演讲就能很好地证明这一点。在《白宫幽灵》(White House Ghosts: Presidents and Their Speechwriters,西蒙?舒斯特出版公司,2008年)一书中,历史学家罗伯特?施莱辛格(Robert Schlesinger)是这样描述的:
20世纪80年代中期,美国和苏联之间的关系出现了磕磕绊绊的缓和。里根于1985年底在维也纳峰
会期间与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会面,这被视为是一次成功。然而,在1986年冰岛举行的雷克雅维克峰会,在里根中断了关于他所珍视的反导弹系统的对话之后,又被视为是一次失败。但是,中程核导弹条约的谈判仍在继续,而且,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戈尔巴乔夫已经开始推行苏联体系的改革。
总统演讲稿撰稿人罗宾逊比总统使团先期抵达西柏林,调研现状,并为里根计划在具有历史意义的勃兰登堡门做的演讲收集素材。本次演讲只是此次总统欧洲之行系列活动中的一项,部分原因也在于,通过表现总统与其他世界领导人的互动,提升他在国内的声誉。
罗宾逊首先与美国驻西柏林大使约翰?科恩布卢姆(John Kornblum)会面。科恩布卢姆关心的是,里根不要激怒任何德国人或共产主义人士,他为罗宾逊开出了一份很长的“总统不要说”明细——不要说任何愤怒或激进的话,不要说任何有关“墙”的话;总而言之,不要说任何可能被任何人记住的话。
接下来,罗宾逊与一个德国家庭及其朋友共进晚餐,旨在了解普通人的心态。基本上,西柏林人对自己的处境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他们也不关心东西之间的紧张局势。但是,当罗宾逊向他们提及“墙”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很多话要说,他们讲述那些家人分离、想见却从未见面的人们的故事。一个人说,每天早晨,他上班经过那堵“墙”时都会遇到同一个东德士兵,他说:“那个士兵和我讲的是同一种语言,我们拥有同样的历史。但是,我们一个是动物园管理人员,另一个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我从来都不确定谁是谁。”当天的晚餐结束时,作为主持人的一位退休的女士挥动着拳头高声喊道,“如果这个人,戈尔巴乔夫,他关于改革开放的言论是认真的,那么他一定能推倒这堵‘墙’。”
罗宾逊当即就明白,自己触及了这些人的敏感内心,他将所起草的演讲稿主题定为推倒柏林墙。讲稿数易其稿,中心句“戈尔巴乔夫先生,推倒这座柏林墙!”也最终成形,这句话最初是用德语,然后用英语讲述。
总统演讲稿撰稿团队的工作人员知道,这句话极具煽动性。他们做了周密的部署,确保这句话能顺利躲过审阅流程,这样里根总统最后就能讲出这句话。最后,他们把这份讲稿放在总统在为期9天的欧洲之行中要做的一大摞讲稿的最底下,到出发前一周的周末才交给总统,以便阅读和熟悉。
撰稿人员周一与总统会面。碰巧,里根在罗宾逊起草的演讲稿中重点标注的也正是推倒柏林墙这句话,这让罗宾逊等人更加坚定了要努力争取保留这句话的决心。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务院和科恩布卢姆等都坚持认为,就柏林墙与戈尔巴乔夫正面交锋可能会带来放慢美苏关系缓和步伐的风险。贝克尔、舒尔茨和鲍威尔也都加入进来,建议删除这句话。
但是,里根总统已经决定要讲这句话,他最终还是讲了。1987年6月12日,里根发表了他总统任期内最著名的语句之一,这次演讲也证明了里根反对共产主义、主张自由化的立场:
现在苏联人自己也在有限程度上认识到自由的重要。我们从莫斯科听到很多关于改革和开放的话。一
些政治犯也重获自由。某些国外广播不再受干扰。一些企业在国家控制下也被给予了更多的自由。
这些是苏联更深的改变的开始吗?或仅仅是蒙蔽西方的表面姿态,又或是为了拒绝改变而强化苏联?我们欢迎改变和开放,因为我们相信自由和安全同在,因为人类自由的增强只能增强对世界和平的需求。有一个姿态苏联人可以做出不会有误,可以在自由和和平的道路上加大步伐。
戈尔巴乔夫总书记,如果你寻求和平;如果你寻求苏联和东欧的繁荣;如果你寻求自由:请来这扇门。
戈尔巴乔夫先生,打开这扇门吧!戈尔巴乔夫先生,拆掉这堵墙吧!!
媒体的报道并不属实。这并不是一个“里根被极化幕僚的派系争斗所操纵”的故事。讲稿撰稿人也没有将这些言词强加给总统。里根的演讲经历早在30年就已经开始,在他担任通用电气公司发言人、加利福尼亚州州长以及总统竞选等期间,他积累了丰富的演讲经验,所以,在大多数事件中,幕僚很容易就能了解并代表他的观点。事实是,里根有意识地挑选了一些温和中立派人士加入自己的幕僚队伍,与教条主义保守派形成对立,这样,实际上对每一件事他都能在自己做出判断之前听到两方面的声音。里根是在管理一场事关民主与共产主义未来的正确的战斗,他担任的是裁判的角色。
历史仍在评判里根是否是一名高效的裁判,这样的评判可能还将继续。根据坊间的说法,里根以宽松式管理而著称,而白宫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仍是一个冷酷无情、令人抓狂的工作场所,这里人人都十分强势,充斥着错综复杂的官僚主义,并且,白宫无小事。
但是,里根发起的战斗是正确的战斗。它非常重要,尽管面临诸多未知因素,他仍专注于一种迫切的事关自由和可能性的未来愿景。正确的战斗并不总是整齐划一,但它们总是值得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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