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弱的身影,走在生命的大风中。
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
——不知道。只知道你一刻不停地走,默默地探索着道路,坚韧而执着。生活到底是什么颜色?难以回答。我只感觉夏天的阳光灼疼视网膜,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无关紧要。房子、树木、草地——记忆和痛苦全都在阳光之斧的打凿下,深刻地真实着,真实得让人窒息,甚至没有一片荫凉可供片刻舒喘。
你瘦弱的身影,无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已无法走出我心之长廊。一根摸索着道路的竹竿,叮当敲响真实而又坎坷的地面,启动我生命的节律。为失却恋情的黄昏?为世俗的障碍?为目光不能穷极的天空?为悠远的天地万物?为人活着究竟为什么和怎样活……说不清、也难以说清。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令人晕眩惶惑。退避进心灵古旧的房子里,藤蔓紧密地缠绕着门扉,我无法走出而大地的一切在阳光里真实呈现、真实地孤独。我的目光弯曲着剥落,发出无奈的脆响。
一切都在躁动不安中流失。
那个夏日早晨,太阳早早地覆盖了所有,直想把人逼回到刚刚醒来的梦中去。我分明听到了那根竹竿敲击地面的朗朗之声——有力的旋律撞击我落满尘埃的听觉。是有意还是无意,像一个启示、一句箴言。你向我走来,我忧郁的窗口在疑惑和激动中豁然敞开。
周围都是阳光,真实而残酷的阳光的沼泽。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
没人知道。我只知道那副墨镜不是流行的装饰,那根竹竿不是为了触摸乞讨的门槛,那对灵气的辫子没有红花和头饰……我只知道和你站在一起,才倍感阳光的珍贵;我只知道黑暗就是你的阳光、你的真实……
我又去了那间小房子,我不能不去。那里依稀的旧梦……那一瞬间我哭了,我不能不哭。而小房子外的阳光依旧、依旧尖刻地真实。
我的灵魂迟迟地麻木在那声溅满你血浆的车笛声中、惊恐地悸动。相处的日子永久凝固,我脚下趟着的已不是那天的风雨,那天的风雨已旧,属于永久的记忆。我趟着今天真实而灼烫的目光——柏油路已很光滑,阳光把路面咀嚼得发粘。我固执地感觉你那根竹竿,敲打着生活的意义,走在真实而惨烈的阳光里。
你走了,而我留了下来。我不知此刻你在哪里,正如我不知你从哪里来。但我知道你没有哭泣。你走了,你只不过继续面对你的真实,而我留在阳光里——这阳光无边无际,真实而惨烈。但我的双眼不会再恍惚困顿,我紧蹙的忧郁的眉头将舒展,舒展地面对阳光中的一切、面对自己的一切。因为有一片硕大而浓郁的绿荫覆盖了我焦渴的心灵,这绿荫就是你的魂。
默默地,你从真实中走来,我向真实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