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考试时,一个答案你明明记得昨晚才看过,甚至连它在那一页的某个角落都知道,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很痛苦——记忆深处,某个曾经相识又多年未见的人,突然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在你要张口答话时,他的名字,你想不起来了。
就像头痛病人发作时一样,奶妈敲打着自己圆滚滚的桶身,“我见过,只要我能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东西,我就能找回自己的过去。”
轻轻地拉住奶妈的金属手臂,吴瞳说道:“奶妈,别折磨自己了,想不起来过去不要紧,没有过去,你还有我,现在我陪着你,将来我也会陪着你。”
奶妈听到吴瞳的话,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试图回忆过去,从厨房中端来一盆水,将这张书页放进去,纸张并没有被水浸染,彷佛放手的塑料纸一样,再用火烧,书页也无法燃烧,奶妈到地下室中取来切割机,在锋利的切割轮下,书页仍然丝毫不损。
陈平捏起这张书页,仔仔细细地查看,发现跟平时自己所见的书纸没有任何不同,但是,却有着如此不同寻常的防护能力。
奶妈将这张书页收束起来,仔细包扎好,“这张纸,跟我的来历肯定有关,小瞳,陈平,你们以后遇到这方面的东西,要多加留意。”
陈平想起咖啡山咖啡庙里的那个宅男山神,说道:“是不是可以去问问庙里的那家伙?”
“那家伙不会说的!”奶妈摇手道:“在我发现他的存在时,就曾经求他帮忙,但他却说什么这是天命,不可违抗,不肯透露一点口风。”
“老色鬼真当自己是山神了吴瞳冷冷地道:“什么天命?老色鬼真当自己是山神了,改天一定让他好看。”
奶妈将书页放进桶身中,说道:“算了,总会查出点眉目的。我们来看看,这个黑色箱子里有什么。”
黑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面粉一样的东西,用小塑料袋分装,满满一大箱子。
“白面!”前医学博士吴瞳在舌尖抹了些许白面,“纯度是最高等级的。”
奶妈道:“按照互联网上的评估标准,这么多高纯度白面,保守估计,应该值五千万。”
五千万?
陈平和吴瞳的眼神同时发亮。
吴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
陈平接口道:“只要做得足够小心……”
“不准!”
“你们两个想都别想!”奶妈声音中透出几分严厉,“小瞳,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你坚持报仇,我不拦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报仇,就迷失了本性。”
吴瞳有些不服气,“奶妈,我一直都听你的,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光卖你做出来的这些旧东西,我要何年何月才能攒够钱,才可以报仇?”
“唉!你这孩子,我知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想找机会把这些白面脱手是吧,你们知不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
陈平和吴瞳互看一看,陈平摇头道:“奶妈,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情,我的想法是,找个帮派分子,把这些东西卖给他,钱一到手,我们立刻打电话报警……”陈平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比划了几下,继续说道:“这样一来,赚了钱,白面也不会流出去,还能为民除害。吴瞳和陈平都想起了一个花招,曾经有一部流传很广的电影,其中就有类似的情节,主角偷天换日,卖了白面后立刻报警,功成身退,从此逍遥自在。
自从陈平知道妹妹小蝶有救,就恨不得她立刻能动手术治好病,今晚他冒了生命危险,从阎罗帮手中夺得这箱东西,只要把它换成钱,就能早日替妹妹小蝶治病,而多拖一天,小蝶就多受一天罪。
“还是不准!”
奶妈很坚持,“出了今晚的事情,现在省城道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批东西,只要你们敢出手,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报警?南洋地面上,谁敢保证,猫和老鼠背地里没有勾搭在一起,这东西到了警方手里,再回到阎罗帮手里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吧?”
奶妈合上皮箱盖子,递给吴瞳,“小瞳,听我的话,拿到地下室焚烧炉去烧了,你顺便去工作台上一下网,告诉你爷爷,今晚你住在我这里,别让她担心。”
吴瞳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不会违背奶妈的意愿,拿起箱子走入地下室。
客厅只剩下陈平和奶妈,奶妈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没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陈平有些无聊有些呆滞地拨通一个号码,将手机举到耳边。
奶妈突然开口说道:“陈平……”
陈平吓了一跳,“什……什么?奶妈,有什么事情?”
“你想打电话出去么?这里位于垃圾山下,没信号的,想联系外面,只有通过光纤网络。”奶妈指了指餐桌边上的软椅,示意他坐下,待陈平坐好,“她”说道:“我刚才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你,我,希望你能退出吴瞳的复仇。”
陈平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抱歉,奶妈,我和吴瞳有约在先,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大丈夫,但是,做人要守信用,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奶妈说道:“你是怕失去给妹妹治病的机会?只要你退出,我可以向你保证,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让吴瞳为你妹妹动手术的。”
“抱歉,我不会答应的!只是,奶妈为什么你要阻止吴瞳报仇?”陈平早就觉察出来了,奶妈对吴瞳的复仇,似乎并不热心。
“复仇,以血还血,以恶对恶,最后,终究难免变得跟自己所痛恨的仇人一样。”奶妈移动到陈平对面,掏出一张画笔,在自己桶身上画了个忧愁的圆脸,“我不希望你淌这趟浑水,更不希望吴瞳将来变成那样的人,她不应该为上一代的恩怨付出一生的代价。”
陈平拨弄着手机键盘,拨通一个号码,将手机举到耳边,“奶妈,其实我一直想问的,吴瞳到底要找谁报仇?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
奶妈叹息了一声,说道:“是一个大人物,一个大得不得了的人物。”
停顿了一下,奶妈举起金属手臂,捏住陈平的手腕,“喂!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尊敬长辈,我跟你说正事,你还打手机,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里没信号的。”
陈平如梦初醒,看了看手中的手机,脸色有些古怪,“奇怪,我……什么时候把手机拿出来了?这个号码是谁的?”
“年轻人,年纪轻轻地就梦游!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好好听我说。”
奶妈继续说道,“十二年前,吴瞳的父母还在京城读书,但是两人已经结婚,当时这可让京城里一半以上的男人都为之流泪啊!你看吴瞳就知道了,她母亲白若惜称得上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而且秀外慧中,是一一身才华名满京城,引得追求者络绎不绝,相比之下,吴瞳的父亲吴华文也算是有才之士,但是在夫人面前,却差得太远了。大多数人知道两人已经结婚以后,纷纷退去,其中有一个大人物,却不肯放弃,千方百计地追求。
直到白若惜怀有身孕,这个时候,就有谣言传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大人物的。人言可畏,吴华文只好带着白若惜回到南洋,回到这里不久,他自己就出国去寻找他失踪多年的父亲,就连白若惜早产时也没有回来,吴华文的母亲听到了谣言,认为这孩子不是她孙女,就趁着媳妇产后昏迷,把吴瞳扔了。”
陈平面色古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后面的事情我听你们说了,是奶妈你救了吴瞳,但是,吴瞳到底是谁的孩子?”
奶妈说道:“我还没讲完呢,当时白若惜以为女儿已死,伤心过度,从此落下病根,吴华文的母亲认为儿媳妇不守妇道,也不管她,过了两年,白若惜伤心而死,这个时候,吴华文找到了他父亲,父子两人回来了,跟吴瞳验了血,查了DNA,那孩子确实是他的血脉骨肉,检验结果出来的那天晚上,吴华文的母亲就死了。
吴华文心里愧疚,对吴瞳格外宠爱,父女俩感情很深,没想到过了几年,那个大人物,当了大官,到南洋来找白若惜,发现她伤心而死的真相,对吴华文痛下杀手,将他狠狠地折磨了一年,让他生不如死,最后,还逼得吴瞳亲自动手,杀了她自己的父亲。”
陈平听得目瞪口呆,拨通一个号码,将手机举到耳边,说道:“说了这么久,奶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啊?”
“你能守住秘密吗?”
“当然能!”
奶妈劈手夺过陈平的手机,金属手掌握成拳头,捶在陈平头上,“他是谁,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中了思维炸弹,被人下了暗示都不知道,你这个傻小子能守得住秘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