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当肖佳霏家里水深火热的同时,陈宇家也炸了。
陈宇在新公司待的很顺利,上班第二天也搬进了琳达给研发准备的小屋子里。那是一间三室一厅的住宅,本来都有各种家具,琳达又花了几千块钱购置了锅碗瓢盆,被褥床单什么的,请了一个阿姨,这就算是正式开始封闭开发。
白天,屋子里除了陈宇、张志刚和另外一个美工之外,还有好几个运营和产品的人,每天叽叽喳喳地讨论各式关于产品的想法和技术问题。到晚上,就只剩下陈宇和张志刚两个人。这个时候他们会很自由,抱着笔记本,在客厅打开电视,边喝啤酒边工作,悠然自得。
封闭的第三天,张志刚忽然接到电话说自己的孩子发烧了,赶紧给琳达请了个假就往家跑。陈宇本来打算自己呆着,但忽然想到张志刚如果不在,自己也做不了什么。这几天都没回家了,自己也想去家里看看,便给琳达请假说今晚想回家看看。琳达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说明天早上按时过来就行。
陈宇收拾了点自己的脏衣服带回去,毕竟这是租来的房子,洗衣机也很久没用过了,打开之后脏水直流。所以陈宇想回去洗洗衣服,好好洗个澡,明天找个修洗衣机的来看看。
一路上,陈宇好几次想打王子玉的电话,但是她就是不接。最近几天王子玉不是不在服务区,关机,就是打电话不接,最多有时候接起来了,要么说自己在忙,要么说自己困了要睡觉。陈宇觉得,自己和王子玉才分开了几个月,但两人之间的沟壑却越来越深。现在自己在北京,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每天独来独往。
到了家楼下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陈宇从路边的熟食店买了一斤猪头肉,又买了一瓶白酒往家走。结果走到自家楼下时,他又看到了上次那辆白色的小轿车。他心里隐隐地咯噔一下,赶紧快步往家走。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王子玉和一个男人从单元门走了出来。
陈宇站在那里,想打个招呼。但他没想到的是,黑暗中,王子玉竟然温柔地缠着那个男人的手,一脸温柔地和他说着什么。
陈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揉眼睛仔细往前看,果然是王子玉没错。他觉得一瞬间,好像从天上泼下来一盆铁水,让自己全身从内到外都烧焦了。
王子玉和那个男人也看到了陈宇,男人瞬间脸色大变,甩开王子玉转身就跑。陈宇急了,拿着手里的酒瓶子,远远地就摔了过去。结果男人跑的太快,陈宇的酒瓶只是砸到了他的小腿。男人叫了一声,绕过花园往自己的车跑去,陈宇还要追,但王子玉跑上来一把拽住了陈宇。
“陈宇,陈宇你听我说!”
陈宇脸上的肌肉已经狰狞到一起了,他转头使劲要挣脱王子玉的手臂,但王子玉死死地抱着他,根本就甩不开。周围散步的老头老太太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一脸兴奋地看着这喜闻乐见,又百年不遇的场景。
终于,那男人顺利的逃脱,并且开上车一溜烟地消失不见。陈宇觉得很丢人,王子玉也累的拽不动了,终于,两个人分开。陈宇听到了周边老太太议论的声音,大吼:“看什么?有意思吗?回家看着你们自己家人去!”王子玉拉着他:“走走走,回家说,不嫌丢人啊?”
陈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丢人吗?丢人啊!行,走,回去你给我好好给个解释。”说着,甩开她径自往楼上走。
打开家门,屋子里混乱一片。陈宇问:“你们连家都不收拾啊,这是打算回来让我收拾吗?”
王子玉说:“我今晚就住家里,不出去,刚才送他下去的。”
陈宇看了看混乱的被子:“战场挺激烈啊!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王子玉竟然出奇地冷静:“你坐下,我俩好好聊聊。”
陈宇站在屋子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除了类似于话筒贴近音箱时的那种啸叫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进去:“聊什么?还有什么好聊的吗?”
王子玉拉过来一张椅子:“你先坐下”
陈宇站着:“不坐,你先跟我说说我不在做梦吧?”
王子玉叹气,自己坐在沙发上:“你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陈宇指了指床上:“这叫没发生?”
王子玉说:“我今天早上就回来了。他来给我送点东西,我们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陈宇冷静了一些:“你不会说你和他什么都没有吧?”
王子玉低头不语,陈宇的怒火还没有减退,他叫着:“我说你不说话什么意思?都这样了,你好歹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王子玉终于抬起头,陈宇看到她眼睛里挂着眼泪:“陈宇,我们离婚吧!”
陈宇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仔细探身看王子玉的脸:“原来搞半天你那天跟我说离婚,是真事儿啊?哎你说我傻不傻,我还叭叭给你道歉呢,合着你没跟我开玩笑啊!”
王子玉不说话。
陈宇说:“那你跟我说说,我到底是哪点对不起你了,你今天把这话跟我说说清楚。”
王子玉摇头:“你对我挺好的。”
陈宇笑:“那我就不懂了,我对你哪儿好?能把你好到别人怀里去?您跟我解释解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到一起的?”
王子玉缓缓地说:“我和他好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陈宇一愣:“什么什么?”
王子玉说:“他是我前男友。我跟你说过的,他叫孙立军。”
陈宇觉得现在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悲怆:“我不管你孙立军王立军李立军,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们现在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王子玉掉眼泪:“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分开。当初孙立军是我带回家的第一个男朋友,当时我妈我爸都同意我们结婚了,但他家人一直不同意。再后来我妈知道他们家人不同意,也就不让我继续跟他了。”
陈宇说:“然后呢?然后你们就冲破层层阻碍在一起了呗?”
王子玉又摇头:“没有,后来我就认识你了,其实当时认识你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分开,但当时我妈觉得你挺好的,就让我嫁给你了。”
陈宇说:“你妈觉得我好,就让你嫁给我了。那么请问我当时到底是娶了你的心了,还是娶了你妈的心了?”
王子玉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觉得你也很好,但是我和孙立军其实已经很长时间了,本来我们已经断了,但后来忽然有一天他从QQ上联系我,这就又开始联系了。”
陈宇问:“什么时候的事?”
王子玉说:“孩子出生之前。”
陈宇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慌慌张张的给孩子断了奶,慌慌张张的跑北京来找他了?”
王子玉说:“不是,刚开始我也想断了联系,但是我在北京一个人,有好多事情自己解决不了,我让你来你又不来,所以只好找他帮忙。”
陈宇怒气又被点燃:“我怎么来?你不管孩子我还得管孩子呐!我妈我爸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带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好,现在我来了,你就给我这个?”
王子玉不说话。
陈宇使劲压着自己的火气:“我问问你,你既然说你跟这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那你跟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王子玉又不说话。
陈宇站起来:“行,那我明白了。那你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咱俩该干嘛干嘛。”说完,转身要走。
王子玉想叫住他,但是自己却毫无勇气。
陈宇心里此刻几乎要爆炸了。他走到门口,突然,他转身看王子玉。王子玉也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睛里已经沁满了眼泪。
陈宇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嚎:“王子玉,你真的要这样吗?”
王子玉也站起来,依然不说话。
陈宇转身走到王子玉身边,双手抱住王子玉的肩膀,声调忽然低了下来:“小玉,咱们还可以好好过日子,只要你现在跟他分开,所有这些事情咱就不再提了,行吗?”
王子玉哭着摇头:“陈宇,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知道你现在有了新的工作,所有一切都好了起来。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骗你了。”
陈宇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那你就是说我们没有机会了?你总得给孩子一个面子吧?孩子还那么小,你不能说分开就分开啊!”
王子玉说:“我也心疼孩子,但是我们都不是旧社会的人了,不能为了孩子,就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乱七八糟的。”
陈宇惊愕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王子玉说:“陈宇,我该给她的母爱一点都不会少,但如果咱们每天在她面前过的不幸福,在她面前天天吵架,你觉得她就幸福了吗?”
陈宇没有话反驳了,他失望透顶了,双手轻轻从王子玉的肩膀上滑下来,做最后一丝挣扎:“小玉,我希望你再想想,咱们不能这样就分开,这个家要是破了,我做这么多努力有什么用?”
王子玉说:“可是……”
陈宇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小玉,你再想想,你就再好好想想,站在孩子的角度上在想想行吗?你现在不要给我答复,现在你的答复也是冲动说的。咱们都冷静一下,过几天咱们再聊行吗?你好好考虑,考虑完咱们再见面聊行吗?就这么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宇边说边往后退,说完马上就逃出了家门。他没有勇气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怕在听到任何一句离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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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单元门,陈宇站在楼下不知道去哪里。刚才遛弯的大妈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见到的正房活捉男小三的故事,一看到陈宇出来,赶紧说:“嘘嘘,小声点,出来了,就是他,就是他。”陈宇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飞也似地逃走。
他觉得自己没有地方去了,走出小区的大门,他又去了刚才买酒和肉的那家小店。老板见他来了,笑呵呵的打招呼:“兄弟,这么快就喝完啦?您这是家里来人酒不够了吧?”
陈宇看着他,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拿刀扎他。的确,他家里的确来人了,要真喝起来,那点酒还真不够。
“跟你有关系吗?拿酒!”
老板莫名其妙的碰了一个大钉子,嘴里嘟囔了一句:“火气真够大的。要什么酒?”
陈宇没听进去,随便用手指了个瓶子。老板看了一眼:“得,您也别喝这个了,跟刚才一样吧,搀酒喝了容易醉。”说着,拿出来和刚才一样的一瓶二锅头。
陈宇怒了:“我要喝什么酒还得你批准吗?我就要那个!”
老板无奈地点点头:“行行行,您说喝什么就喝什么。这个,三十八块五!”
陈宇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拿着酒转身就走,老板喊了好几句:“找钱,找钱”但陈宇头也没回就走了。
老板拿着手里五十块钱:“拿脾气就酒喝啊?”说着,把钱扔到匣子里。但随即又拿起来:“不会是假钱吧?”说着,对着灯光使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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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拎着酒瓶子,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喝。看到路边有烤串店,干脆走进去要了一堆肉和一堆菜,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烤串店的小二觉得他吃不了那么多,就使劲劝让他少点一点。但陈宇不听,还叫着说我又不是不给你钱,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上什么得了。小二也是没好脾气,吵了几句之后,恶狠狠地从他手里把钱抽过来转身离开,临走时,还偷摸说了句:“撑死你丫挺的。”
烤肉还没上来,陈宇手里的瓶子已经空了一半了,他自己要了一个塑料杯子,倒满,干掉,再倒满,再干掉,惹得旁边的一众人侧目。等第一份烤肉上来时,陈宇已经有些醉了。
巧的是,齐丹此时也在和几个朋友在这家串店吃饭。
齐丹家住的离这里不远,同理可证楚莉莉家离这里也不远。这家烤串店是她们经常来的地方,价格不高,而且味道还不错。
楚莉莉已经从青岛回来了,齐丹本来想叫上楚莉莉一起,但下班之后发现她早就不在社里了,就只好和同租的几个姑娘一起来吃东西。在陈宇一大口一大口喝酒时,她的朋友首先注意到了这个喝酒不要命的男人。
“哎哎,你看那个男的,拿白酒当白水喝啊!”
齐丹转头看,发现居然是陈宇,便说:“那人我认识,我们作者。我过去打个招呼。”
同房的闺蜜拦她:“去个屁啊,喝那么多,一会儿把你猥亵了都没人救你。”
齐丹翻了翻白眼站起来“老实巴交的跟个农民一样,他能有那么大胆子?”说着,就径直走到陈宇桌旁边。
“陈老师,哪儿有您这么喝酒的啊!”
陈宇抬眼看了看,仔细分辨才想起是齐丹:“齐老师啊,您怎么在这?”说这话,他转头喊:“服务员!这儿给填套餐具,再把菜单拿来!”
齐丹赶紧说:“不不不,我朋友还在这儿呢,我们在那桌。”
陈宇摇头:“那不行,你到我这桌了,就是我的客人,来客人了哪儿有不加菜的道理!”
齐丹说:“真不用了!”说着,又跟服务员说:“不用了,我们就聊会儿。”
陈宇还要争辩,齐丹赶紧适时地插嘴:“陈老师今天是心里有事儿啊?怎么喝这么多?”
陈宇低着头摆手:“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啊!”
齐丹说:“既然您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陈老师,这喝酒可不能这么喝啊!”
陈宇抬头看她:“哎我问你,假设说,你胳膊被划了个口子,你去医院,医生会怎么给你处理?”
齐丹说:“那就看口子大小了,小口子在家贴个创可贴就行。”
陈宇说:“那要是大口子呢?”
齐丹说:“大口子就麻烦了,首先得用双氧水消毒,然后再用酒精棉擦拭消毒,然后再缝合。”
陈宇点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对啊,我这是这儿有口子了,必须得拿酒精消毒啊!”
齐丹笑起来:“陈老师,您喝下去的酒走的是胃,跟心也没关系啊。”
陈宇摇头:“酒精下了肚子去哪儿了?胃里吗?不对。酒精啊,首先会进入胃里,然后呢,它会把自己渗透到血液里。血液去哪儿了?左心房右心房,一个小泵,在胸口这儿扑通扑通地压,酒就到这儿了,这就消炎了。”
齐丹说:“陈老师还懂医啊?”
陈宇笑:“不懂,懂了就好了,把我心里这道口子缝一缝。”
齐丹说:“您那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治。”
陈宇说:“心药被人家给拿走啦!我现在只能独自疗伤了。”
齐丹皱皱眉:“陈老师,不是我八卦哈,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这个状况,喝酒解不了心宽。”
陈宇说:“那你说什么能解心宽?”
齐丹说:“要么呢,您就去把事儿本身给解了,要么呢,实在要是解不了,就找人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陈宇的酒劲已经开始上头了:“不说,说了得别人笑掉大牙。我连我自己媳妇儿都没看住,你说我还有脸说什么?不说,不说。”
齐丹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您什么事儿了。”
陈宇说:“什么事?”
齐丹一摊手:“陈老师,我知道您心里这会儿难受。我也没结过婚,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过我觉得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别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这女人的心要是飞了,就很难追回来了。”
陈宇说:“追不回来了?”
齐丹点头:“很难。”
陈宇低下头,半天不说话。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齐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眼泪。她吓坏了,赶紧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陈老师,男儿有泪不轻弹,您要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好了。”
陈宇摇头:“不说了,说不了了。她都跟别的男人飞了。哎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跟她结婚三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她心里根本没我,她他妈的心里还藏着她前男友呢!她居然提前跑北京来找她前男友来了……你说我跟一个傻叉一样,还追着来北京,还给她租房子,还……”
四周的人已经开始看着陈宇了,齐丹赶紧制止住他:“陈老师,这儿人多,您就先不说了。”
陈宇趴在桌子上:“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