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端坐堂上,孟之文和刘梅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水晶站在门外紧张张望着,月婵闲闲坐在一旁,轻易间就看到刘梅眉眼间的闪烁,再瞧瞧月娥和月婷,月娥倒是端庄自持,偏月婷脸上带了些怒意:“老太太,我们早早的等着,新嫂子怎么还不来?我们是小辈也倒罢了,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已经等很久了……”
月婵悄悄撇嘴,什么很久了,连一刻钟都没有呢,这月婷,挑拨离间的也太明显不过了吧。
不过,若是没有人打圆场,老太太想必也得给新妇记上一笔的,到底,月婷正大光明的提了出来,老太太要不说什么,面子上总归是过不去的。
月婵吹了吹茶水,小心放下茶杯:“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嫂子新嫁入我们家,自然心里是忐忑难安的,今日一早要请安敬茶,嫂子怕也不知道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的喜好,难免紧张,这会儿怕哥哥正叮嘱着呢,可见得嫂子也是太过重视了,才如此呢。”
说话间,月婵转眼瞧向老太太:“老太太,昨儿嫂子还向我打听老太太喜爱什么,说是在娘家时做了些衣衫,不知道老太太喜不喜欢,因着昨儿太忙了些,我竟没有来得及细说,哥哥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晓得这些,便是嫂子问他也是不知道的,怕这会儿嫂子正为难着呢。”
她一句话,说的老太太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我又没说要怪罪你嫂子,偏你就这么护上了,真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的。”
孟之文也点头微笑:“老太太向来是个慈善的,便是看到那老幼都想要帮扶一把,更何况对自己家的媳妇了。”
孟之文这般回护月婵和新媳妇,使刘梅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也着实了得,只一瞬间就回复过来,也笑笑:“老爷说的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上下和气,自然不会为难什么人的。”
她又瞪了月婷一眼:“月婷这丫头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说什么,她也是见老太太昨儿累到了,怕等久了让老太太受累,倒显的我们小辈不知道体贴。”
这么一句话,便把形势逆转过来,似乎是新妇不知道孝顺长辈,让长辈这般久等呢。
月婵一笑,喝口茶润润喉:“太太心里孝顺,我们都知道,老太太昨儿也确实累到了,这可不光老太太,就是老爷太太都是累狠了的,咱们这些操持的人都累成如此样子,还不都是为了哥哥嫂子吗,只要他们高兴啊,想来老太太再累心里都是欢喜的。”
正说话间,却听得门外水晶大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安,老太太正等着您二位呢。”
又听皓宇清润话音:“劳老太太久等了。”
还有纪宛容的声音:“也让姐姐劳累了,这是一点小意思,姐姐收下,也沾些喜气。”
一会儿功夫,湘妃竹帘子打起,就见皓宇一身红衫,面色红润,精神极好的样子,他小心扶了一把纪宛容,带她迈过门槛,纪宛容也在皓宇扶她时,羞的脸上通红。
月婵瞧这小两口夫妻恩爱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她便是怕哥哥这盲婚哑嫁的,再不待见新妇,还有,到底哥哥这婚姻有些利益和交换成份在里边,月婵怕哥哥心里不舒服,如今瞧起来,她家哥哥倒是挺喜爱纪宛容的,如此,月婵也就放了心。
小两口进了屋,皓宇先就向老太太拱手为礼:“老太太久侯了,都是孙儿的不是,今儿起的晚了,宛容叫了几次都没醒过来。”
一句话,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倒是个有责任心的。
月婵赞叹间,朝纪宛容看过去,就见她脸色更红润几分,一副脉脉含情状。
“你这孩子,祖母岂会责怪你们,也怪可怜见的,昨儿确实累坏了。”新妇如何老太太不管,她倒是极疼爱孙儿的。
孟皓宇一笑,拉着纪宛容向老太太见礼,那里翡翠拿了两个大红色绣百碟图的厚垫子铺好,皓宇和纪宛容一左一右跪了,恭敬的给老太太嗑头敬茶。
老太太接过茶来喝了,笑着给了红包,接着,小两口又向孟之文和刘梅分别敬了茶。
等敬完茶,月婵带着两个妹妹站起身来走到皓宇和纪宛容面前,姐妹三个人都是微蹲一礼:“见过哥哥嫂子。”
纪宛容笑的甜美,赶紧扶了:“妹妹们快别多礼了,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般多计较。”
说着话,她从身后丫头手中接过物件来,头一件便是一对红玉的手镯,纪宛容拿了亲给月婵戴上,笑道:“这玉镯倒是合适妹妹。”
第二件是一套缠枝镂空金底镶紫翡的头面,纪宛容笑着交到月娥手上:“也不知道妹妹喜爱什么,瞧着这头面倒也新奇,妹妹拿着玩吧。”
第三件,纪宛容拿了一套红玉攒的各色花卉的簪子给月婷:“瞧着妹妹倒适合这个,便挑了出来,送给妹妹添些喜意吧。”
姐妹三个都欢喜收下,连连道了谢。
纪宛容是个做事有度,又谨慎小心的,最后一件拿了个黄金打造的带链小锁,亲交给老太太:“知道四妹妹是老太太养着的,她年纪小,这会儿想必还在睡,这个小玩意还是由老太太替她收下吧。”
如此面面俱到,送的礼物合了每个人的心思,说话也是温温和和没有高音,倒是让人对她高看了一眼。
说实在话,老太太原本有些怒气的,如今也消散没了,对纪宛容一点头:“难得了,你一早起来就要准备这个,赶紧坐下吧。”
又对孟皓宇道:“宇儿,赶紧扶了你媳妇。”
瞧来,老太太如今对这个孙媳妇是极满意的,她一番温和言语,纪宛容也觉脸上有光彩,笑的更加甜美几分。
新妇进门,自然该立规矩的,纪宛容也不例外,等摆饭的时候,亲自捧碗放菜,服侍老太太用饭,又对月婵几个颇为照顾,月婵瞧她脸上有些疲态,却还要打起精神来应对,倒颇为担忧,也替她难受。
这女儿家在娘家时分是金贵的,可一嫁人就要伺侯一家老小,哪里有未嫁时的自在。
便是瞧纪宛容如今的样子,再想到她以后****如此小心劳累,月婵心里不禁哀叹,她前世时也是如此为人媳妇的,倒也不觉得什么,今世读书多了,见识广了,便有些不甘心拘于此等小小天地之中了。
不过,瞧纪宛容甘之若苔的样子,月婵也便把一腔心思放下,不由思及再过两月她也该当嫁了,那九王爷已经自立门户,出宫分府,她过去了,也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只要管理好九王府上下就成了,倒是比之纪宛容轻省不少。
月婵发呆间,吃饭少了些,别人倒也罢了,纪宛容瞧了,轻碰她提醒,才让月婵醒过神来。
吃完早饭,各自回屋做事,月婵也带了画眉回去自顾去做嫁衣。
如今离她出嫁的日子越发近了,好些东西还没有赶制出来,月婵也有些心急,每日除去请安,便不分昼夜赶工,那嫁衣也制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可收工,以后时间月婵也有了闲心思给九王爷做衣裳鞋袜,她今日便也急着多做些活计,好争取早日把嫁衣做得了。
回屋之后,月婵顾不得别的,把那嫁衣取出来,便穿针引线的描龙绣凤去了。
两三日时间,月婵在自己屋里不出门,别人也知道她在绣嫁妆,也不来打扰她,虽然纪宛容急着向月婵请教一些事情,可知道她忙的紧,也不好意思来。
过得几日,嫁衣绣成,月婵大松了一口气,留了两个小丫头看守门户,便带着画眉几个去纪宛容那里做客,也顺更和纪宛容讲讲孟家的事情。
她一过去,纪宛容倒是大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端茶倒水的伺侯,月婵瞧了只笑。
两个人坐定了,月婵让丫头们出去伺侯着,这才和纪宛容分说起了孟家的事情。
讲了一会儿刘梅和她们兄妹的恩怨,又说了些让纪宛容提防的事情,月婵便说到皓宇屋里的珊瑚和画儿,只说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好心思,让纪宛容提防着些。
说话间,便说到府中的帐单名册,月婵想了一下,小声道:“嫂子不知道,原本我母亲的嫁妆不少,后来被太太克扣了些,又被老太太捏在手里,我和哥哥费了好大劲才得了来,原先都是由我管着的,既然嫂子来了,该当由嫂子管。”
她一边说,一边把画眉叫了进来:“你去我屋里,把妆台上那个红木黄铜锁的匣子抱来。”
画眉答应一声去了,纪宛容赶紧道:“有什么打紧的,你管着和我管着还不是一样,我来才几日,哪有你方便……”
月婵叹了口气:“我眼瞅着要出嫁了,自然不能再沾这些事情,趁着有时间,早早交待给嫂子的好。”
纪宛容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便也不推辞了,不过心里倒是对月婵高看几眼,心道月婵倒是个不揽权贪利一心为她着想的,这般小姑子倒是难得的紧,瞧来以后还是得对月婵好些。
她打定了主意,再加上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也知道那日早见多亏得月婵替她周旋才没吃了老太太挂落,倒也感激月婵,心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很该多帮衬月婵些的。
这里姑嫂两个人说着话,过了好长时间画眉还没有回转,倒是让月婵有些担心,心道莫不是画眉出了什么事情?
正思量间,却见环儿匆匆赶来,对着月婵急一行礼:“小姐赶紧回去吧,小姐的嫁衣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