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科考的用品可准备齐全了?”
月婵端了一碗莲子八宝粥进了皓宇的书房。
放下手中书本,皓宇引着月婵坐下,笑道:“有什么可准备的,不就是笔墨纸砚几样吗?”
月婵彻底呆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皓宇,自家哥哥读书读傻了么,科考这样的大事,竟一点都不去打听,还天真的认为只要带了笔墨进场就成,真真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孟皓宇无奈的看着月婵:“我知道你聪明,可也不能把哥哥当傻子看啊。”
月婵揉揉额头,感觉头抽痛的厉害:“哥,真不该让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傻了啊!”
说着话,月婵站了起来,指了指皓宇:“哥,你知道秋闱可是要九天的,而且,吃住都在里面,就连如厕都在里头解决,还有,如今可是深秋时节,科考可是不准穿棉衣的,这九天时间,你要怎么熬过来?”
“啊!”孟皓宇张大嘴巴:“这样啊!怎么先生……”
月婵抚抚额:“先生不是傻子,他要给你们说了,你们还不吓的不敢入考场了,你不知道,每次秋闱坚持不下来的考生多的是,身体弱的说不定就在里边送了命呢。”
这下子,皓宇马上正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月婵:“那你说要如何,总不能为了这个不去考试吧。”
月婵一笑:“当然不是了,可也该好好准备一下啊。”
说着话,月婵朝外边拍了拍手,画眉带着几个丫头进来,每一个都捧了东西,几个丫头把东西放到桌上之后,就行礼告退出去。
月婵先拿了考篮递给孟皓宇:“这是我特意叫人订做的考篮,是余家的铺子里帮着弄的,你也知道柳元生这次也要参加秋闱的,我画了图样,让他家做的时候,特地给你也做了一个,这个是白得的,哥哥可是不知道,我这图样余家做了好些个,这次,光卖这些考篮他们家就挣了好大一笔钱呢。”
月婵利落的把盖子打开,就见里面一格格分的很清楚,装笔的地方,装砚台的地方,还有装清水的地方,并且,还放了一卷白纸,再把这一层掀开,底下放了好些的碳,再隔一层,则放了白米等物,这考篮设计的很合理,所有的东西都安放的很好,不怕放不稳妥摔坏。
“这里边装了一些碳火,另外,我叫人备了个小巧的碳炉和一个小锅,考试这九天的时间,哥哥总是不能吃冷硬的东西,那干粮等物哥哥可以放在锅里热热再吃。”月婵笑着,又拿起桌上一样东西来:“这个是熏香,考场里九天时间大伙吃喝拉撒,味道一定难闻,这熏香里边加了薄荷,点起来的话明目清脑,而且去邪味。”
孟皓宇接过那小巧的香炉一闻,确实这味道很清爽,忍不住为月婵这般细心而感动。
月婵把香炉放好,又拿起一块做好的油布:“如今是秋天,难保什么时候会下雨,哥哥入了考场,就把这块油布用竹杆子撑起来,那考号年久失修的,谁知道哪个会漏雨,你也知道,万一掉上雨点子,糊了考卷,这一场可就白考了。”
孟皓宇忍不住点头,有些目瞪口呆,怎么小小一个考试,里边还有这样大的名堂。
把油布放好,月婵又拿起一件衣服来递给孟皓宇:“哥哥试试这件衣服可合身,这是我自己纺的纱,织的布,自己裁衣缝制,考场不准穿棉服,我特特托了余班主寻的极难得的天蚕丝织成的料子,穿着保暖的很,便是这一件单衣,比那裘皮衣物还暖和,你先试试,若是哪里不好,咱们还有时间修改。”
看着手上一件织了天然竹纹的淡青衫子,那精致的纹路,还有细致的做工,外加衣料柔和温暖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孟皓宇心里酸酸涩涩的,看着月婵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容,有些无地自容。
这是自己的妹妹,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妹妹,母亲曾叮嘱过自己要好好照顾妹妹,可是,几年过去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何曾关照过月婵一点,全都是月婵在照顾他,为了他劳心劳力,费心规劝,衣食住行照顾的无一不周,从不让他费一点心思。
看着月婵清瘦脸庞,孟皓宇心里难受,感觉对不住去世的母亲,更对不住月婵,他是哥哥,理应他多多出力的,却让妹妹这般辛苦,真是不配为人兄长。
“月婵……”
孟皓宇猛的抱住月婵:“是哥哥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月婵轻轻笑着,回抱孟皓宇一下:“哥哥说哪里话,我一点都不辛苦,只要哥哥好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再者说了,哥哥这么多年努力读书,也是为了以后保护月婵啊,哥哥也辛苦了,你要好好考,将来要当进士老爷,做了高官后,就没有人敢动月婵了。”
“嗯!”
孟皓宇重生应声:“哥哥一定会努力的,一定好好保护月婵。”
兄妹俩眼中都有些泪光闪现,映着窗子里透过的温暖光线,说不出来的温馨和谐。
孟之文站在门口,一脸的动容。
他本来是想过来看看皓宇都准备的如何了,这几****也打问了一下同僚们,有那家中有子侄参加过科考的,他也问了不少的经验,本想过来告诫皓宇一声的,却不料听到看到这么一副兄妹亲近的情形。
这两个孩子…
这一刻,孟之文发现他这个当父亲的真的很失职,从来都不曾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子女,若是他能够多一点照顾,多一点关怀,皓宇和月婵怎么会这般的……辛苦。
微低了头,孟之文什么都没说,又退了出去,一路走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想着从今以后要多多关怀一双儿女一番了,只是,孩子们如今都大了,他若是关心,不知道会不会迟了一些。
几天的时间里,月婵每日都到皓宇的书房里边,兄妹俩谈经讲义,月婵自己猜了一些科考的题目,并且找人帮忙,寻了历年科考题目让皓宇做,她只在一旁瞧着,有的时候插上一两句话,倒是让皓宇受益匪浅。
皓宇这个时候才了解到月婵有多博学,这丫头,简直就是移动的书库呢,无论是哪本书中的句子,她都能准确的说出来,不管多生僻,她都能不假思索的讲出出处。
而且,讲经寻义,比他们先生说的还要透彻,更加简练易懂,让人一听就能够明白,并且深深记住。
另有一些针对时弊的策论题目,月婵也紧着和皓宇探讨,她就怕皓宇年轻气盛,万一写出什么不稳妥的策论来,得罪了主考官还是小事,得罪了皇上可就是大事了,到时候,连累的不只皓宇一人。
根据天辰帝的性格,月婵分析了好些有可能出的策论题目,一一和皓宇分析讲解,思及她前世做鬼时所见到的民生和各地的风土民情,和皓宇争辩。
几天的时间,皓宇仿佛脱胎换骨了一番,整个人显的柔和沉敛了许多,再不露一点的锋芒,若说先前皓宇是珍珠的话,如今便成了润泽的玉石,气质都变了好多。
孟皓宇不得不佩服月婵,也不知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哪里知道那么许多,有些事情,可不只是看书就能学来的。
孟月婵的解释是,她这三年不是白过的,经常偷溜出去逛街,这长安城里各地来定居的人都有,月婵听他们聊天,也能听出一些事情来,再者,余班主生意遍天下,月婵想了解什么地方的情况,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这个解释,让孟皓宇茅塞顿开,先前,他还看不起生意人,如今想来,生意人也是有优点的,起码,这消息灵通啊,以后如果做了官,还必得和这些人打打交道。
先不说兄妹俩如何备考,只说到了科考当日,月婵早早的起了,让几个小厮帮着皓宇收拾了,管家那里备了车,找了可靠的家丁亲自送皓宇入考场。
一番准备下来,皓宇穿着单衣,带着篮子、炉子、锅、油布等物进考场,真成了这届秋闱的一大亮点。
哪家考生也没有他这般准备的齐全呢,连炉子和锅都带了,难道,他还想在考场里做饭不成?这君子远疱厨,看皓宇的穿衣打扮,不该是穷苦出身,怎的会生炉子会做饭。
这说起来,还要感谢费婆子的,月婵就怕皓宇不会这个,让费婆子培训了他好几天呢,这才紧着在考试之前教会了他这些最简单的东西。
别的考生都带了被子,又穿了好几件单衣,偏皓宇一件单衣,连被子都没带,让人忍不住好奇不解。
要说这考生没准备吧,人家带的东西也齐全的紧,要说有准备吧,难道不知道那号子里冷的吓人,晚上更是冷风嗖嗖的吹,竟连床被子都不带,就不怕冻病了考试不成?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孟家兄长悠哉修哉的入了考场,进了自己的考号,把东西放好,就等着考官发卷子了。
当然,人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自家有个好妹妹啊,什么都想到了,别人想到的她也想了,别人没想到的,月婵也准备齐全的很,等九天考试下来,就让那些考生嫉妒去吧。
孟皓宇在等侯发考卷的时候,扭头瞧了瞧左右考号里的考生,左侧是个胖子,穿了好几件单衣,竟然还冻的发抖,他那一身的肥肉都成摆设了。
右侧的人皓宇倒是认识,余元娘的同母异父弟弟柳元生,这个柳元生因为从小吃多了苦头,是个精明人物,学习也很用功,在学馆里成绩很不错,很得先生的喜爱,看柳元生穿了件和他差不多的衣服,皓宇笑了起来,自家妹妹这是在努力拉拢余家啊。
再看对面,皓宇有些疑惑,对面坐了个白衣公子,倒不是他一身白衣引人注意,而是这人的长相,实在太过精致好看了些,肌肤白似雪,比月婵的肌肤都不差什么,眉目清俊温润,唇红齿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透的让人引人住要多看几眼。
这样的人物,真真当得起惊才绝艳了,只看这人一眼,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
这也不是很奇怪,关键是,那人一身白衫,衣料明明普通的很,可他却只穿了一件衫子,却稳坐不动,好像一点都不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