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资本家
“怎么不对我说欢迎回来么？”陈宵摊开手，做了一个等待拥抱的表情。
我笑了一下，这年头拥抱真不值钱。伸手象征性的搂了他一下：“自己离开的人我永远也不会欢迎他回来，不过，无论何时我都欢迎钞票回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脸上一晃而逝的失望被我的余光扫到，失望我的尖酸刻薄？失望我的利欲熏心？
“需要我帮你拿么？”我指指他的行李。他立刻摆摆手说：“这个很轻，我自己可以的。”这个当然很轻，里面只有钞票而已，当他出了飞机场托运工把他余下的行李拖来他打开箱子付小费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牛皮箱子里居然是满满的一箱钞票，红的刺眼。
“不知道现在社会有银行这个东西么，真还没见过你这样带着现钞满地跑的，不怕人抢劫么。”
“我这人就怕人劫色不怕人劫财。L市不是你的地盘么，你劫色么？”他挑着眉看我。我好笑的别过头去。他很自然的把手放在我的额头揉了揉，动作熟悉的让我毛骨悚然。笑意散去，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的行李源源不绝的塞进我的后车厢。后车厢的位置居然也不够他放，还叫了一辆车尾随在后面托运行李。
“你是打算搬家么？这么多行李，难道每一个箱子都都是钞票。”
“你不是说有银行么？哈哈哈，我怎么会这么笨。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打算来L市发展，你知道我开了个娱乐公司正要进军大陆市场。喂，我以为你现在混得不错呢，怎么不换个敞篷车？”
我刚要说别乱碰，陈宵就已经随便在车前敲打了一下。嘭的一声，音响的位置突然收了回去，跳出一把小型号的手枪。
“麻烦。”我在后车镜后面按了几下，音响又回复正常。
“想不到还有暗藏玄机啊，我刚才要是按到别的地方会不会直接把自己谋杀了。”
我这辆车是经过强哥的人改装的，在不同角落藏了十三把枪，靠近方向盘的地方还有一个按钮，可以直接杀死副驾驶座上的人。强哥曾经是阿南的大哥，给过我不少帮助，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半年前他就离开了这个城市。我听说过一些他的消息，好像是去别的地方发展了。强哥是真正的能发狠的人，生存能力恐怕比小强还高百倍。
“这车的造价可比敞篷车贵的多。”
陈宵闷了半天不说话，突然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好与他对视。他的眼神炙热，让我不自然的想躲避。
“莫黎，我养你好不好，你别干这个了。”
车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你说车子的隔音效果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呢，车窗外嘈杂的马路过往的行人，车窗里这么气息拥挤却只有我们，如果这个时候说“风太大我没听清”会不会显得太假。
“陈宵，我宁愿做寡妇也不想做小三儿。”
陈宵他举家搬去香港之后，我就听说他有个一个未婚妻。珠宝界大亨的女儿，各项条件都不错，两家又门当户对，订婚宴的场面不小，连当时政界的几个人物都到场了。再往后，我故意不去打听他的消息。这一次是他主动联络的我。
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无忧无虑的少年光阴，回不去你情我浓的情窦初开。
你消失的时候我们就回不去了，阿南死掉的时候我们就回不去了，你从遥远的香港寄来订婚帖子的时候就回不去了。
既然都不不去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回来做什么？我还……来接你做什么……
“我订好了酒店，不过你打算长住的话不如买套房子。”
“我不习惯酒店，我要住你家。”
太阳穴一凸一凸的跳着。陈宵你可以再无耻一点。我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安排帮里的小弟来接机。我是不是自己送上门给你调戏的。
“以最少的本钱获得最大的利润，是商人的一贯准则。我可以付房租给你。我们连会议厅都省了，吃饭的时候顺便讨论一下合作的事情。”资本家头头是道的分析起利益得失。
“……”我没理他，汽车的方向不变继续开向酒店。
“喂，至少要让我去你家吃顿饭吧，我吃不惯外面的饭。”陈宵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微微用力。他手心的温度差点让我招架不住，快要撒手撞上路边的人行道。
“去就去……吃完饭你要是敢赖在那儿不走，老娘就毙了你……”
有时候威胁人的话，即使再凶狠，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想的效果。这句要决定于被威胁人的脸皮有多厚，显然陈宵是个堪比城墙的人物。
*
莫黎所住的别墅，在L市有名的高档小区里，治安特别好，进门要登记，隔个三五十米就有保安巡逻，对想要谋害她的人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我还以为你会住在什么偏僻的地段，周围全是恐怖分子呢？想不到这里还挺有格调的，园艺设计的也不错。”
“当然了，这里一个月的生活费顶我们那时候一年的住宿费呢。”
不由自主的用上了“我们”这两个字，莫黎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我们”那时候还刚刚上大学，一同在外面租了一间二室一厅的小房子，一个钻研网络设计一个钻研艺术品加工，整日整日的不务正业但是大学的专业课到年底居然奇迹的没挂。那个时候“同居”简直就是有违社会伦理道德的事情，瞒来瞒去的虽然辛苦但是暗地里总是偷着乐呵。所有的朋友都以为我们毕业之后会立刻结婚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二室一厅继续这样的生活……
“马上就到了。”莫黎红漆的小轿车开进小区，再拐一个弯就到了。
陈宵点了根烟，莫黎嫌车里空气不好很自然的把窗户按了下来。陈宵计谋得逞，探出窗外有模有样的给四周过往的人打着招呼。这里的住户并不密集，来往的人也不多，但是每家都有几个爱八卦的老年人，经常聚在一起打牌麻将什么的，顺便唠嗑唠嗑各家的闲话。莫黎一个单身女人住这么一栋大别墅，平时和邻居们也没什么交往，打扮也比较怪异，早就成了问题“少妇”了。车上突然出现一个模样不错的青年俊才，话题就更多了。
“诶，你干什么啊。”
“老毛病了，国外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这样打招呼的，何况我们以后可能是邻居呢。”
“你可别打我家的主意，你和谁是邻居啊？”莫黎嗤笑一声，陈宵也完全不生气的和她打着哈哈，气氛还算融洽。
隔了一会，莫黎恰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出国了？”
“是啊出国好几年了，国外的习俗和国内真是不一样啊，我还是觉得国内比较好……莫黎，你关心我？”
“随便问问，别多想……”
莫黎将车随便的停靠在院子里宽敞的地方，然后用身体挡住方向盘按了几个隐蔽的键，再三确认车子真的“锁”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