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灰了下来,大家都准备散伙了。苏小七率先告了别,她临走前,还很有深意的看了季延浅一眼,说道,“我说,墨子兄弟,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吧,不如跟我一道撤了?”
季延浅有些怨愤的看了苏小七一眼,心里思索着:丫的小丫头片子,怎那么的爱管闲事。嘴上却绅士有礼的说道,“嗯,也好,反正跟他们也不顺道,那我也走算了吧。”
苏小七和季延浅的离开,让莫等闲和李梓徕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她一声不吭的闷头拉着惠子走在前面,李梓徕则默默的在后面跟着。惠子这时也很是识趣的没有大声嚷嚷无理取闹,但这却使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更加诡异了。
李梓徕有些拿捏不准莫等闲现在的想法。要是搁从前,莫等闲肯定会笑嘻嘻的凑到他跟前跟他说些很毒很损人的玩笑话来欺负他,可现在,她竟然一言不语的闷闷走在前头。这样的默而不语,这么的安静,反而让他觉得无法适应和习惯。今天小闲的状态太不对头了。她这样静默,是跟他有关呢,还是因为惠子的原因?
莫等闲知道今天自己冲动了,干了些不符合她性格的事。但她能怎么办呢,当一个人对你好,而且好的过分的时候,你就不自觉间想要占有,想一个人独占这好。她承认她有些自私了,甚至有些霸道,可当她看见李梓莱这样分解他的温柔给他人,她就觉得生生的难过,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割了。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肯要别人给予的部分?
她要的,是全部。全部的温柔,全部的好。只对她。只属于她的专属。
所以,不可原谅!李梓徕!
她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没有金钱,没有地位,什么都没有。可李梓徕,你为什么连她仅剩的骄傲也要一并践踏呢?
一路无话的走到了巷子里,李梓徕忽然放慢了脚步,他不想这样快的跟小闲分道扬镳。跟莫等闲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格外珍惜,他不知道可以守着她到几时,只是想就这样守着。如若能这样到地老天荒,也好啊。
可莫等闲却完全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反而速度更快了。惠子急了,她推搡了莫等闲一把,停下来不走了:“你走这么快干嘛,我都快跟不上了!”
莫等闲只得拍拍惠子的小脑袋说道,“惠子乖,太晚了你姨,也就是我娘亲会着急的,这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得赶紧!”
惠子看着黝黑的巷子说道,“可是姐姐你走那么快,巷子那么黑,我怕我跟不上你,我怕……”
莫等闲听惠子这么说,也朝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看去。是啊,都到这最阴暗的地方了,刚刚光忙着鼓捣自己的那些小情绪,都没看路,只顾着机械的迈着步子。现在看清了路,她脊背也一阵发寒,愣愣的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不争气的又想起了李梓莱曾经日日守候在这个巷子里,只为了等着她有朝一日经过,然后他像壮士举着炸药包一样举着手电筒为她照明。那段时光,那么温馨而美好,被她深深刻进了记忆的深处,即便此刻不愿再搭理他,那记忆也再抹不去踪迹。
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谁有办法去否认它们的存在呢?
惠子见莫等闲望着前方眼神呆滞,一声不吭,有些惊慌的连忙紧紧抓住了莫等闲的手。可莫等闲的手冰凉刺骨,她没由来的一震,也跟着瑟瑟发抖起来。她死死的抱着莫等闲的身子,把头埋进了莫等闲的衣服里。
忽而一道银色的光犹如上帝之神般降临,光从莫等闲的身后直直射了过来,把莫等闲和惠子照的很是温暖。在光的扫射下,前方的路已经清晰可见了。惠子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了身后傻兮兮举着手电筒的李梓徕,不禁喜笑颜开。她放开莫等闲的身子,朝李梓徕跑去。而莫等闲却是一怔,定在了原地。
“小哥哥,原来是你啊!”惠子兴奋的叫唤道。“我觉得小哥哥现在好像个勇士噢!超帅气的诶!!”
见莫等闲没有理睬他,李梓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望着莫等闲的削瘦的背影一阵发怔,心不在焉的答道,“哦,呵呵……”
“惠子呢,觉得小哥哥就是惠子的守护神,每次惠子一遇到危难,小哥哥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化解危机,小哥哥好厉害!惠子好崇拜你!”惠子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在意李梓莱的语意的敷衍。她睁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无邪的望着李梓莱,眼睛像放了晶莹粉一样亮亮的。
李梓莱回过神来,发现惠竟然这么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盯着他,不禁内心一阵发虚。他瞅了瞅在前面站定始终没回过头的莫等闲,面色温和的对惠子细语道,“惠子,你姐姐在等你噢,现在有光就不用怕了。我就站在这看着你们走,等你们进屋了我再离开。”
惠子无比乖巧的说了声好,然后又蹦跶回莫等闲的身边了。而莫等闲听见李梓徕的话顿了顿,终究是没说出半个字来,便拉着惠子走了。她很感激李梓莱即时的出现,并给他们带来了光明,可那些感激的话被她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或许是不习惯表达感激,又或许是她还没缓过劲来,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之,今夜的她,真不愿跟李梓莱说哪怕一个字。就当她是在捍卫她仅存的那一点可怜的骄傲好了。
不在乎的人,我真的不会这么生气,你明白么,李梓莱。
看着莫等闲和惠子消失在光晕里,李梓莱收起了电筒,一脸落寞的进了屋。小闲今天没跟他说超过三句话,是在生他的气么,可为什么生气呢?
为什么为什么!?
李梓莱气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莫等闲骂他,打他,他都可以接受,可为什么选择用不理他的方式来惩罚他?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最最残酷的惩罚了呀!!
他实在无法忍受莫等闲用这样无声抗议的方式来宣告她的不满,李梓莱觉得好像有只爪子在使劲挠他的心似地,很痛很难熬。终于,他拿起了手机,给莫等闲发了个信息:闲,在生我气么?为什么不理我?
惠子在吃过晚饭就被她妈妈用车子遣送回家了,这让莫等闲莫名的心情好了一阵,身上似乎轻松了一般,好不畅快自在,可在这时,手机却响了,莫等闲打开收件箱一看,是李梓莱的信息。
她看着李梓莱发来的信息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复。要回答是么,可是自己的小心思怎么能让他知道呢,那么回答不是?可明明自己就是很生他的气!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又嘟嘟的响了起来,她忐忑不安的打开了收件箱一看,还好,不是李梓莱发来的。
陌生的号码,可手机尾号却很是熟悉。莫等闲看了看信息的内容,终于明白是谁了,但一想起家里男子的禁忌,她便没敢保存那号码。就连李梓莱的号码,她都是用电筒这个名词来指代的,她没有那么多谎言来掩饰,太累了,要掩盖这么多这么多。
信息里说,“今天你咬了我一口,害我元气大伤,你说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莫等闲一看,乐了。她仔细想想,发现今天自己气急之下对季延浅下嘴还挺重的。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李梓莱可以给她这么大的刺激。于是她啪啦啪啦的摁着按键回复道,“请原谅一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的非理性行为,这要是依照国法来处置的话,也是属无罪的。”
胡搅蛮缠的功夫她还是比较厉害的。
不一会儿,信息声又传来了,“喔?这样?那现在你是处于犯病状态还是正常状态?身边有没有肉骨头给你解急?如若没有,我倒是很愿再为你牺牲一下的,哎,只可惜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啦。”
莫等闲抱着手机哈哈大笑,她眼珠一转,又回了一条过去,“这你放心好了,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只会在遇到和她一样是间歇性精神病的人才会发作。所以,我现在状态正常的不得了,反倒是你,有没有觉得牙齿不舒服,想咬什么东西呢?我可没你那么伟大的,如果你犯病了,我可是不愿意做你肉骨头的噢。”
过了好一会信息声才再次传来,其实也就才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可这对于守在手机旁苦等信息的莫等闲来说,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颤抖的打开收件箱,默默念道:“不愿意做我的肉骨头喔?好可惜。唉,既然不愿意做肉骨头的话,那你做我的私人医生好了。呀,私人医生好像比肉骨头更加贴身诶,哈哈。医生小姐,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犯病的原因,可又苦苦没得结果,我只知道只要我一去一个地方,就会什么毛病都没了。不知道医生小姐对那个地方感不感兴趣,也好顺便找找我的病因。其实我就想问,莫等闲同学你,明天愿不愿意赏脸,陪我去一个一直以来被我冠称为秘密基地?”
莫等闲读完,心竟不安分的突突跳了起来。她把信息读了又读,忽觉脸上一阵发烧,该死,季延浅,你是在挑逗我么!
她情不自禁的把心里想的这句话打在了手机上,可当她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恬不知耻了,于是赶紧又把那句话给删了。
秘密基地么,莫等闲的心里痒痒的,本就不怎么坚定地心开始动摇了,她是个好奇心很重很重的人。
就因为这,苏小七曾经老说她,小闲呐小闲,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啊!
她也经常无谓的答答,做猫也好啊,猫至少有几条命嘛!
于是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回道,“好哇,就当是给曾经被我无意间当成是肉骨头的间歇性精神病先生你元气大伤的补偿好了。”然后朝后一躺,跌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这夜,李梓徕失眠了,而莫等闲却睡的很安稳。她的情绪只是暂时的,来的快去得快,李梓徕的事情早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可悲戚的李梓徕却兀自抱着手机黯然伤神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