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拿着朝廷高额俸禄的云国栋梁们,在国家危难之际,不是应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不是应该报效朝廷战死沙场犹不悔吗?而你们都做了什么?”
她面向众人,小脸上尽是讽笑,娇小稚嫩的身子挺得笔直,出口的话犀利至极,完全不似十一二岁的稚**童。
一指指向众臣,云熹冉半点不留情地数落道:“无数文臣,没学会为民请命,为我皇分忧解难,却学会了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武将呢?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却一个个宁愿做缩头乌龟也不敢皮甲上阵,回报辛辛苦苦供养着你们的朝廷和子民!”
“你们一个个,真是我云国好臣子!”
众臣一片黑白脸色,而云熹冉却半点不停,句句掷地有声:“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本公主偿命,本公主倒要问问你们,本公主做错了什么?为大军报仇?为复仇开路?凭什么!本公主可曾杀过一个人?本公主何罪之有?”
整个大堂静默一片,跪倒的一半大臣,站着的一半大臣,龙椅之上坐着的女皇,全部无言。
老叡王一脸惭愧,看着一身风骨痛斥众臣的云熹冉,欣慰之际,心间却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叹!
穆大人哀叹一声,垂下了脑袋。
云霁也避开了那双锐利扫来的眼睛,突然无比痛恨曾经自由散漫不学无术的自己!
钟子烈一干人被骂得满面红光,愤怒地敛着眼帘,但却也闭口不言。
各朝臣都沉默了,在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孩面前,羞愧也好,愤怒也好,他们都无话可说,无法申辩!
因为,云熹冉确是字字有声,句句诛心,没骂错半分……
就在这时,却听那申丞相高呼一声:“皇上!不论如何,叛贼之女就是叛贼之女!不可不除!请皇上为云国万千子民着想啊!臣愿以死明谏!”一头就撞向了身前的柱子!
“丞相不要……”
“丞相大人……”
“拦住他!”女皇站起身,惊怒道!
可如此短的距离如何拦得住!
只听“砰”的一声,申丞相双眼一闭,仰头就倒在了红毯地板上,额头上,脸上瞬间鲜血淋漓,不知死活!
就近几人慌忙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向申丞相鼻端,片刻后,终于收回手如释重负般地叫道:“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云竺漪几乎是虚脱一样地摊在了龙椅上,扶着额闭上了眼睛!
众臣都松了口气,可是再望向无畏无惧,一脸嗤笑的云熹冉,目光却复杂不已。
有敬意,有赞叹,但更多的是惭愧,惋惜,甚至歉意。
谁都明白,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事一出,连着家国恩怨,云熹冉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一生,就此毁了!
只有夏侯昭,他的目光,温柔而宠溺,深情而怜惜。
他望着不远之外一身无畏的,孤傲的,冷冷的她,他却很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为她挡去一切风雨,让别人再也欺负不了她。
哪怕她小小的身子站得多么坚韧强悍,面容多么坚强无惧,但她的心,此刻一定在无声流泪。
他多想告诉她:熹冉,别怕,有我,我在,我会保护你……
可是,那样幼小单薄的身躯,却要承受至亲之人一次次给予的伤痛,那些伤痕,他该拿什么去抚平?
心中涌上沉沉的痛,那叫怜惜,那叫心疼,那叫悔恨!
他终于明白,他算到了一切,却独独算漏了自己的心!
申相倒下了,可朝堂风云尚未平息。
一人抓紧时机跪地痛呼道:“皇上!丞相大人以死明谏,一心为我云国江山,若皇上还是包庇叛贼之女,臣今日也必撞死在这朝堂之上!”
“皇上明鉴!诛杀叛贼之女!”
钟子烈带头,数臣齐呼威逼!
谁都不是傻子,若今日放过此等机会,以后再难有时机绊倒二公主一派了,更何况,今日云熹冉只是初露锋芒,就如此厉害,丝毫不留情面,他日待云熹冉长大,羽翼丰满,那他们这一干人的下场将不言而喻!
云熹冉忍无可忍,一甩袖子,怒喝出声:“什么叫叛贼之女!你们这帮一无是处的无耻之徒!不就是想要本公主的命吗?本公主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动手啊?”
她的心很痛很痛,一点一点,像是痛得滴血一般,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今时今日,她终于逃不掉这待宰羔羊的命运!
可是她好痛,好不甘心,既然如何都逃不过一死,那么,临死之前,她怎么也要让别人不得安生!让别人痛一痛,和她一样痛!
云熹冉张狂大笑,一一指向丞相一派,狂妄道:“今日,你们最好杀了本公主,否则,他RB公主归来,定会一一找你们索命!你们……”
“熹冉!住嘴!”一声清冷喝声,打断了云熹冉狂肆的话语,制住了云熹冉状若疯癫的形态!
云熹冉静了下来!
整个朝堂静了下来!
从始至终一直背对着女皇,没有看女皇一眼的云熹冉,终于缓缓转过身去,四目相对那一刻,云熹冉猝然捂住了胸口,清楚地感觉到了整颗心完全破裂的痛楚!
女皇倚着龙椅,未施粉黛,常服加身,却不减她丝毫的高贵和美丽。
只是她望着亲生爱女的目光,不再是骄傲和宠溺,却是伤痛和悲哀!
“云熹冉留下!其他人全部给朕退下!”女皇冷喝,漠然下令。
叡王心头一跳,上前大叫道:“皇上……”
“退下!”云竺漪一瞪,那种目光,像杀人一样地凌厉!
叡王无奈哀叹一声,回望云熹冉,却只见她孤傲如梅的瘦小背影。
众臣各怀心思,终是一个一个退了出去,却都未离宫,不约而同地分列跪在了议事堂之外。
“夏侯昭,你也出去!”云竺漪望向大殿中央静立不动的夏侯昭。
夏侯昭却只望着背对自己的云熹冉,沉声回道:“请皇上允许臣陪着臣的未婚妻!”
云熹冉闻言,没有回头,却蓦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