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怀并未着急的前去赴那个耶律斜轸所谓的宴,而是再一次来到萧燕燕居住的院落。负责伺候的丫鬟见了他,比往日更加的恭敬,不止如此,杨怀还感觉到这些人的眼里比之以往多了一份恐惧,想必是因为他谈笑间便一把大火烧了一万辽军,使得代州城内一片尸身狼藉,虽说杀的契丹人,但在这些下人或者老百姓眼里,这个新来的巡检大人,是个杀伐决断、狠辣异常的煞星!
杨怀起初听闻杨安说道,还骂他危言耸听,至少在杨怀的心里认为老百姓是最最淳朴不过的,哪里会在背地里这般的说道?可当他看家这些丫鬟的表情后,才知道杨安所言非虚。
打败了辽军、杀光了辽军,这些老百姓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到起来,说这个的不是那个的不是。那要如果自己没有抵挡住那晚辽军的偷袭呢?杨怀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最后只好自嘲一笑。因为忽然的明白,自己帮周薇利用的不正是百姓们的口水么?只不过这件事轮到自己的身上时,却是那般的不舒坦、那般的窝心。
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些负面情绪,继而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叩响了萧燕燕的房门。
果然,屋里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杨怀发现,这个声音中少了一份贵气多了一份傲气;少了一份执着却多了一份落寞。
“进来。”萧燕燕的声音很是好听,只不过许是近日来的囚禁,让这个天潢贵胄般的人物丧失了一种回到上京的希望。
杨怀一把推开了萧燕燕的房门,笑道:“娘娘好兴致,一大早起床便开始看书么。”
周薇放下手中依然泛黄的书卷,眉头皱了皱,显然对杨怀的突然造访很是不渝,但只片刻便恢复如初,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开口道:“巡检大人不同样的好兴致?一大早便来看我看书。”
杨怀虽然吃瘪,但不以为然,大喇喇的坐在萧燕燕对面,玩笑道:“怎么?娘娘是在和我调情?”
萧燕燕俏脸闪过一丝红晕,旋即怒道:“还请巡检大人自重,现如今我虽说是阶下之囚,但我仍然是大辽国母!”
“哈哈。”杨怀大笑,笑的肆无忌惮,顿时笑声戛然而止,正色说道:“娘娘莫不是忘了在山洞所说的话么?你说过要给我做婆娘,只不过近来我军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我不介意现下就履行当初的诺言!”
“你....”萧燕燕仍保留着意思红晕的脸上顿时涨的通红,指着杨怀半响说不出话来。但听到‘军务’二字,萧燕燕身子不由一颤,前几天火烧契丹兵的故事,伺候丫鬟可不止一次在萧燕燕面前提到,起初萧燕燕对之呲之以鼻,还以为是杨怀故意吩咐丫鬟这样说,好使得什么计谋。可有过了些时日又听那丫鬟说辽国的大元帅带了十万大军前来攻打雁门关,可巡检大人把那被烧死的一碗辽军的尸体推到雁门关下,莫名其妙的辽军就退兵了。说什么这个年轻的巡检大人杀人如麻之余,也不乏管仲之谋。
这下,萧燕燕莫名的从其中感应道了什么,可以称之为所谓女人的直觉。直觉告诉萧燕燕,这一切不是杨怀故意在她面前使得计策,而是真真切切、铁板钉钉的事实。
萧燕燕的心里一阵发麻,这小子就当真这般厉害?耶律斜轸辽国第一大将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逼退了?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带着这许多疑问,萧燕燕日渐萎靡。
可现下听到了杨怀话中的意思,萧燕燕虽然很不愿意,但又不得不相信,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本事。要是这人是在我大辽....
萧燕燕猛的甩了甩头,抛开了这荒唐的想法,暗骂自己这般的没出息,不论他有才没才,就但凭这样的委屈、折辱自己就不能放过他。
萧燕燕强装镇定,不紧不慢的说道:“现在你大权在握,想怎么样还不由得你胡来?”
杨怀暗道一声狡猾,别人可能对这个大辽的皇后不甚了解,可杨怀他对他可谓说是知之甚多。这个女人岂是好相与的?那一桩桩一件件闪现在杨怀的脑海,为了独掌辽国大劝不喜委曲求全,舍身与韩德让那厮,为使得辽国繁盛,面对宋太宗二次伐辽的失败,乾刚独断断然回绝了由耶律斜轸等大将提出的攻宋事宜。论手段权谋、论胸中沟壑,不知折杀了多少堂堂大丈夫。
故此杨怀对萧燕燕一直不敢小觑,至于什么婆娘一说,完全是打趣。若要真是对她动了心思,杨怀深怕被她莫名其妙的利用。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逆来顺受的主。
“胡来?不敢不敢。至少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我退了耶律斜轸,或许我还可以考虑。就怕你等不及。哈哈。”杨怀嘴上依旧不饶人,笑眯眯的调侃道。
“嗤。”萧燕燕不屑的笑了一声,翻着白眼的讥讽道:“耶鞑虏那人只不过是贫民出身,耶律斜轸自不消说,不同凡响之处就因为他姓耶律。二人本就有嫌隙,再加上耶鞑虏有勇无谋,且为人孤僻。来雁门关偷城被你一把大火烧得精光,那是咎由自取,你就真以为你了不起了?别说你就只有区区三千兵马,就算有三万,攻破城门只不过或早或晚。还是不要太过托大。”
萧燕燕看了一眼杨怀,见其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心里顿感不满,皱着眉头接着说道:“你将尸体尽数推至关外,不就是想要乱其军心?归根究底小技尔,耶律斜轸乃一军之帅,思虑甚多,所图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代州,其中利弊你当心中有数。不是攻不下,而是时机未到。届时就怕你掏都没地方逃。”
萧燕燕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杨怀毫不意外。这样的一个女人所过见识狭窄那才是不可思议。杨怀也不动怒,搓了搓下巴,问道:“说完了?”
萧燕燕还以为他已经动了怒,正想取笑,便听杨怀说道:“那我来说说。”
杨怀换了个姿势,沉吟道:“首先对于偷城一事,我早有防范,说句托大的话,这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一点是我没料到的,就是会是你口中的耶鞑虏那个蠢货。不错,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谁,但见这一万多辽军中计,我便对这主将失去了兴趣。如此冒冒失失的就中了我的计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第二,你说耶律斜轸所图甚大,我相信,可目前我雁门关将士并未损失,而辽军先失了一万,孰胜孰负,一目了然。对于攻破雁门关或早或晚一说,娘娘可是妄下断言了,什么叫时机未到?哼,这个时机还是由我说的算,我给他,他便有,我不给,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回老家!”
萧燕燕被杨怀这一段话,着实给气着了,第一点说的不无道理,可第二点去世有点自视甚高了。时机要你给?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萧燕燕刚想开口反驳,杨怀挥手打断了她。
“今日我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一声,耶律斜轸妄想给自己制造一个时机。我就偏不如他的愿。直至他兵疲粮尽!”杨怀斩钉截铁、
说完,杨怀一甩披风,阔步走出房间。留下了萧燕燕一人兀自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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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保重!”以二郎杨延定为首的雁门关其余众将,在雁门关外一一向杨怀、杨延平、杨安三人告别。
杨怀身着铠甲,一袭朱红色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杨怀同样对众将抱拳,郑重的说道:“我不在时,雁门关大小事务就全靠二郎了。还有其余众人,务必小心谨慎,代州和河东数十万百姓就全靠我们了!”
杨怀情深意切,一番话说的众人暗暗心酸。
三郎杨延光上前一步,一脸的惭愧,沉声说道:“怀弟,保重!”
杨延光的这一声怀弟,让杨怀怔了怔,一直可以来对自己颇有微词的杨延光此时却没有以往那股子怨气,有的就只有情谊!
一句怀弟,道出了堂堂七尺男儿的铁骨柔情;一句怀弟更道出了那剪不断的袍泽之情。
杨家儿郎俱都是重情重义的大丈夫!
杨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可再杨延光看来,杨怀那淳朴真挚的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杨怀三人翻身上马,在次抱拳道:“一切就拜托诸位!”
说完,一勒马缰,调转马头,风驰电掣般绝尘而去,带动着地上黄沙,滚滚翻腾。
杨延平和杨安相视一笑,一声马架,紧追了上去。
三人马不停蹄的驰骋了大半个时辰,随着杨怀停下,身后二人纷纷停马驻足。
杨怀遮着眼向远处眺望,连绵不绝的辽军大营就在不远处,杨怀开口道:“好了,你们且在此等候,天黑之前若不见我回来,便自行回城。”
二人一阵犹豫,最后还是杨安开口央求道:“大哥,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对啊,你一个我当真不放心。”杨延平也皱着眉头,劝阻道。
杨怀轻轻笑道:“勿要再提,我意已决。”
说完像二人抱了抱拳,飞驰而去。
正在杨延平二人兀自出神之时,杨怀已经在半里之外。
“哈哈哈,纵使他有千军万马,也难敌我杨怀一把尖枪!哈哈哈.....”
杨怀纵声大笑,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这广袤的大地上,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