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京城
看着谷奇坤端庄的坐在马车里,既无将要见到从来不曾谋面的亲生父母的忐忑不安也没有表现出对车帘外传来的小贩的吆喝声和车马声的好奇,鸳鸯的内心深处对自己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四小姐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奇之意。
从这一个月在进京路上的相处看来,四小姐远不是在老夫人面前表现的那般。在盛京的时候,四小姐单纯活泼,就像是一只百灵鸟,整天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老太太才会对四小姐如此放心不下,怕她一时无法应对京城府里老爷一堆的小妾和庶女。可是现在看来,四小姐平时应该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才会表现出那般不解世事的样子来吧。鸳鸯又想起老夫人曾经一脸骄傲的说,四小姐虽然看起来甜美娇憨,可是性情极其刚烈,不像是那些京城里的大家小姐一幅软绵绵的样子,一点满族姑奶奶的架势都没有。想到这里,鸳鸯心下一凛,没有想到四小姐现在才五岁就有如此心机竟然能把老夫人都骗了过去。
其实谷奇坤真的没有鸳鸯想象的那般的有心计,谷奇坤在盛京时那副整天嬉笑玩闹、叽叽喳喳的样子也并不是伪装。一百年来,谷奇坤只是与自己的主人通过神识对过话,只见过主人在自己空间内布置的山水楼阁。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身躯,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她对现在这个全新的世界,对见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东西,对自己的眼耳口鼻、四肢都非常的感兴趣,所以她才对每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整天跑来跳去、玩这玩那。但是谷奇坤在老夫人面前也的确是有隐瞒。尽管谷奇坤的确是瓜尔佳氏的亲生女儿,可是谷奇坤的本质是一只物妖,与其他花鸟鱼虫之类的妖物相比,物妖是更加冷血无情的一种妖类。因为它们本质上只是一块石头,就算是在晶莹剔透的玉石,也改变不了其无心的本质。对谷奇坤来说,只有和她订立契约的主人才会有一种本能上的亲近,就算是契约已经解除,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可是对昊天仙君来说,谷奇坤并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他一开始和谷奇坤签订契约就是为了让谷奇坤成为他练功的鼎炉,床上的禁脔,所以在与谷奇坤一百多年的相处里,他给谷奇坤潜移默化的教育就是对亲近的人顺从、要知恩图报、不能随便对别人使用法力,他为谷奇坤找来的书籍也多是以凡间女子需要的琴棋书画、歌舞弹唱为主。因此,谷奇坤在养好伤以后才会继续留在栋鄂家,并且不时地讨好老夫人,时时表现出对瓜尔佳氏和齐世的思念之情,因为在她看来,这都是她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就像是一个舞台上的戏子,她的悲欢离合尽管并不真实却也不是伪装,更不是别有心机。
尽管谷奇坤对老夫人和栋鄂家的亲情掺有水分,但是她的性情老夫人一点都没有说错,因为昊天仙君的妻子是个十足的冷美人,而且以智谋名贯仙界,因此他会专门把自己的情人打造成一个性情简单的火美人。所以说,鸳鸯认为谷奇坤能够骗过老夫人,那还真的是高看了谷奇坤了。其实谷奇坤是因为神魂已经进入了空间修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形,所以在这进京的一路上才会表现的如此乖巧,一副小淑女的样子。
“小姐,到了。”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鸳鸯掀开车帘把谷奇坤扶下马车。
就在谷奇坤怔忪的时候,一位身穿大红色缕金百蝶穿花旗袍的美貌夫人双眼含泪的一把抱住了谷奇坤。谷奇坤身子一僵,已经猜出这位必定就是自己的额娘了。
“额娘。”谷奇坤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瓜尔佳氏听到女儿可怜巴巴的叫着自己,一时间心里又痛又怜。想着如若不是自己没用竟然被人下毒就不会连累自己可怜的女儿一出生就身染重病,最后不得不母女分离了五年多。可恨的是,那下毒的人太过狡猾,五年了自己竟然没有查出一丝蛛丝马迹。想到这里,瓜尔佳氏就更加的觉得对不起谷奇坤,抱着谷奇坤一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齐世看着被妻子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小女儿那胖乎乎的小脸,心中的怜爱之情更加深重。他拍了拍瓜尔佳氏哭的颤抖的肩膀,对她说道:“好了,你惦记了那么久,女儿终于回来了,应该开心才是。你瞧,你都吓到谷奇坤了。”
“额娘,额娘,我也要抱妹妹!”苏勒整个人就往瓜尔佳氏怀里挤去,伸出双手就要抱谷奇坤。
齐世一把把苏勒揪了出来,提着他晃了晃,然后放在一边。谷奇坤好奇的看着齐世,原来父亲就是这样的吗?
齐世被谷奇坤好奇天真的眼镜看的心中直冒冷汗,连忙避开她的视线对瓜尔佳氏说:“夫人,有什么话还是到府里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内院大厅,待齐世与瓜尔佳氏坐下后,谷奇坤方上前和齐世和瓜尔佳氏请安。苏勒摇了摇瓜尔佳氏的衣摆,口中小声的说着:“妹妹、妹妹。”
瓜尔佳氏笑着点了下苏勒的额头,对谷奇坤道:“这是你哥哥,自打一个月前听说你要来,便天天儿念叨着,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
谷奇坤好奇的望过去,一个眉目清俊的男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这就是和自己一起在额娘肚子里带着的那个爱踢人的小蝌蚪。
苏勒见谷奇坤向他看过来,连忙讨好的一笑,谷奇坤也对他微微一笑。苏勒见状,双眼一亮,蹬蹬跑到谷奇坤面前一把抱住谷奇坤,说:“妹妹,胖胖的,软软的。”
鸳鸯连忙一脸着急的看向谷奇坤,在盛京侍候的人都知道,小姐最讨厌人家说她胖了。
果然,谷奇坤的小脸霎时间黑了下来,一把推开苏勒,“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一旁,任苏勒怎么搞怪逗弄都不肯再理他。苏勒恹恹的呆在谷奇坤身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瓜尔佳氏看到儿子和女儿刚才还亲亲热热,忽然间就生气起来也是一脸的不解。鸳鸯忍着笑凑到瓜尔佳氏的耳边把原因一说,瓜尔佳氏也忍俊不禁起来。
瓜尔佳氏招手把谷奇坤叫到身边后,一把抱住她,说道:“我们谷奇坤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了。你哥哥是因为别人常说他长得胖呼呼的,他就以为那是夸奖人的话了。他其实是想说谷奇坤长得漂亮呢!”
谷奇坤看了看了苏勒一眼,苏勒连忙跑过去拉住谷奇坤软软的小手,讨好的说:“妹妹长得最漂亮了。”谷奇坤这才又笑了起来。
鸳鸯看着四小姐刚才还在生气,现在又和小公子手拉着手挨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样子,心里想到自己这马车里所想的事,顿时心下觉得又是羞愧又是好笑。四小姐明明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盛京府里的环境有很单纯,四小姐就算是想长心机也没处学去啊,估计是在马车里呆的久了,整个人觉得懒懒和恹恹的,才会失了以往活泼好动的劲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此就误会了。鸳鸯顿时觉得自己是在马车里呆的太久、太无聊了,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
齐世看着在一旁窃窃私语还不时的笑出声来的一双小儿女,心里也觉得温馨。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瓜尔佳氏对他说道:“老爷,谷奇坤刚下马车想必定是累了,我已经吩咐春草收拾了勒哥儿的房间的套房暖阁准备给谷奇坤住。索性现在他们年岁还小,有几年不曾见过面,住在一起也亲近亲近。”
齐世本来想家里院子那么多,何必要兄妹两个挤在一起,岂不是失了体统。可是见苏勒和谷奇坤在一起亲热的样子,又禁不住的想到他们亲兄妹那么多年未见了,年纪又才五岁,住在一起倒也无妨。只是苏勒一向与家中的庶姐妹们不慎亲热,就是宝瑢经常送些自己做的新鲜玩意儿给他,也只不过是见面时多些笑脸罢了。自己还一直以为他生性有些淡薄,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见到谷奇坤竟然就这么亲热,看来到底是一母同胞,不是别人可比的。
谷奇坤来时,老夫人除了专门把鸳鸯给了她外,又带了自幼乳母刘嬷嬷、四个教引嬷嬷、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鬟。瓜尔佳氏见此就知道谷奇坤必是极得老夫人的宠爱,只是这些丫鬟婆子与府里的下人们并不熟悉,怕谷奇坤使唤不及,就把身边的二等丫鬟名唤红梅的给了谷奇坤,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当下,鸳鸯和苏勒身边的大丫鬟名唤思晨者服侍着谷奇坤和苏勒回房休息。齐世当天就留宿在瓜尔佳氏房中,一夜旖旎自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