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的早晨依旧是忙碌嘈杂的,每个人都沉浸在豪情与壮志当中,那架势,那劲头,好像他们不是在奔忙一份生计,而是在创造一个世界。
众人辗转于各个摊位,详细询问关于法术商品的属性和来历,并拿出银制宝盒进行求证。很快,市场里一半的商户都问过了,倒是有几家摊位卖过高阶法术,但与他们要找的这种属性不同,也没使用过此宝盒。而且,看过轻舞用幻形术展示的影像后,都说那些购买者绝对不是巫师。
“会不会像白石一样,又是哪个奇人到此一游的纪念?”善火有点动摇。
“先别灰心,不是还有一半没问过嘛。”九灵煞劝说道。
众人觉得有些盲目,都停在门口的空场处,缓解焦躁的情绪。
“这法术又不是世间奇宝,我相信,在市场里一定能找到的。”小兵依旧保持着头脑冷静。
“法术商品都是随机获得,市面上几乎不会重复出现。所以只能从宝盒入手,找到认得此宝物的商户了解详情。”善火说。
“可惜,巫师的记忆里没有那摊主的信息。有没有可能是,巫师故意不愿意想起此人,难道是结了什么怨不成?”轻舞一阵胡琢磨差点把自己给绕晕。
“别瞎猜,巫师对宝物尊崇有佳,从不吝惜钱财。而且他对灵法之物又不如这些商户懂行,交易中向来虚心诚恳,怎么可能与人结怨。”弥焰狂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巫师。
“是啊,记忆本来就若隐若现,偶尔想起,一时又忘记。就是我们当中记忆最好的善火,也不见得能提取到百分之百的记忆影像。”
“没错,因为刚刚我就忘记了一件事情。”善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巡视着最初寻找过的第一排摊位,视线停在了里面倒数第三个摊位上。又想了一会儿,才指着这个方向,恍惚地说道,“好像,好像就是那个摊位,摊主说,他卖过的商品都是银制宝盒包装的。这种容器不但能保全法术不丢失,还能保证灵物的灵力不被外力消耗。”
“可他不是说,这宝盒并非出自他的摊位吗?”轻舞急躁的反问。
“但他也说,这宝盒与他使用的那些都是同一个制造者所提供,而且,此宝物制作工艺复杂,产出成品异常艰难,所以,只为几个长期往来的商户提供使用,并未在市面流通。既然使用的人有限,这个商户一定会认识其他购买宝盒的人。”善火对于向逐个摊位的询问产生了疲劳心理,他建议再去和那个商户谈一谈。
见众人又来到自己的摊位,商户态度更加热情。
“怎么样?走了那么多家,还是觉得我这里的商品最好吧。”商户拿起一个极其精致的银盒托在掌中,能感应出里面也是封存了高阶法术。他边向众人展示,边认真对善火说道,“而且,少侠,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全都是由独家限量的银制宝盒封存包装,绝对保质保量。”
“老板,不知这宝盒是从哪里购得?”善火凑上前,小声问道。
“诶,少侠怎能如此不厚道,不看商品,却向我打探商业机密,莫非也是打算要在这里支个摊位?我告诉你啊,如果是长期经营,那可得耐得住性子,而且,想要在商品上出新出奇,还得有门路才行。”想必也是出于心善,怕年轻人熬不住这份苦,那商户俨然一位邻家大叔,言语中肯,有模有样地劝说起来。
“其实,不瞒你说,我们是在找人。”善火脸上僵着笑容,尴尬地说。
“找人?那你得自己找了。”商户有些泄气,侧过身去,动作夸张地掸裤脚,挽衣袖,表示拒绝帮忙,也顺便不时抬眼观察周围远处的情况。
“老板,呃,大叔,我们不是来抢生意的,是真的遇到了难处。现在需要找到曾经使用过这个宝盒的人,去救一个生命垂危的朋友。”善火言词恳切。
怕引起商户反感,众人不敢轻易出声,只等善火与他沟通。
其实商户已经很嫌他们在此围观,影响了他的生意,决定将这些人轰走。怎奈耳边真切听到是为救人而来,商户扬起的手又放下了,幸好还没说出强硬的话语。
“你有没有看到都有哪些人使用过与此相同的银盒,你真的不知道,曾有什么人用包装过法术?”善火还在追问。
“啊这,我不是说过了嘛,使用这银盒的人不是我。而且,这世间根本不会有相同的银盒。”商户指着自己的货台说道,“少侠,你也看到了,这些银盒虽精美无比,但却各不相同。”接着,他凑近压低了声音,“你有所不知,这银盒的制作过程异常艰难,最终是否能成形都毫无定数,更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成品了。所以呀,你的这个银盒,我根本没见过。”商户把身子缩回来,又补了一句,“其他人,你也不用问了。不知道的自然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这是为何?”善火被他的这些话弄得节节败退,此时有些无助了。
“为何?为了帮朋友保密,为了不得罪同行,为了好好做生意,总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皆因这里是市井,不是江湖。少侠,快快了悟吧。”高声癫狂之后,商户又侧过身去,看着旁边那些摊位,甚至小跑着到邻居那里去蹭了一个苹果回来。得意地举在手里,这家伙,又红又大的,果皮上还泛着亮光。不是,没涂石蜡,就是新鲜,水灵。商户张开血盆大口,满满地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着。
见此情形,众人无语。
哎,真是市井。沉浸在生活的氛围当中,那样的浑然天成,算了,还是别为难他了。
重新回到门口的空场,整理思路。众人被刚刚商户的话触动,剩下的那一半商户也不用问了,根本不会有结果。许是之前问过的那些摊主里就有此人,更或许就是刚刚那商户。
再找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不可再为此而搅扰人间的黑市。
遗憾地松了一口气,善火施展空间法术将众人带回了秘法灵宫。
无幻和两位上仙也正从二楼下来,他们刚看过魔语人的情况,依然毫无变化。
围坐在白玉方桌前,无幻手里拿着银盒研究起来。
眼下众人又把着眼点放在了制作宝盒的人身上,说不定他可以提供相应的线索。
“除了魔界的极燃之铁外,我还没有见过如此高阶的金属。而且,还是从未有人利用过的银质材料。”无幻边翻看边摇着头说。
“是啊,银要求的纯度那么高,用它做法器可比铁难多了。真不知得多费多少功夫才能达到如此品质,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轻舞趴在白玉桌上,自顾自地嘟囔着,气势十分消沉。
“等等,这不是银质的。”无幻把宝盒举到眼前,低头细看。
众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全部坐直,打起精神来。
“不是银的,那是什么?”轻舞尖声问道。
“可是感应到的,明明就是很高阶的银属性啊。”说完,善火又用感应确认。
“因为此材料过于高阶已具备了各种优良金属的特性,而再通过外观判断,自然会误认为是银质金属。”无幻语气渐渐平和,他把银盒放在桌上,滑到善火面前,让他们仔细传看。
果然,细看才发现,那金属密度异常惊人,已远超天然的银质。
“如此光亮耀眼,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不是银做的。不过现在细看,这细腻和光滑的程度,与银相比,已经是一个飞跃了。”善火一只手托在眼前,另一只手轻轻地转动宝盒,看得十分细致投入。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世间最稀有的,乃冥界专属的一种铁,超燃之铁。”无幻语气缓慢,声音低沉,令众人对此铁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超燃之铁,地府的法器中也很少见。”九灵煞深知此铁之珍稀,因为浣谷里也不曾配备这种高阶的法器,甚至,他这个地府的特使冥王都没有亲眼见过。
“我怎么觉得这个材质有点熟悉呢。”劫魂魔拿在手中,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宝盒。刚看了一眼,他就心生疑惑,似乎真的是在哪见过。
“你当然熟悉了,魔界的极燃之铁和这个也差不多。”轻舞不耐烦地数落。
“劫兄,你不会是说这名字熟悉吧。”善火也忍不住质疑。
“不是不是,我绝对见过。”劫魂魔突然有些激动,不住地摆手,提醒众人注意。急促地观看并思考片刻后,他把视线从宝盒上转移到纯净的白玉桌面上,瞪着死寂般的眼神,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抬眼恍惚地看着众人,惊恐地说道。
“绝对没错,就是这超燃之铁,就是戾巫妖。”
“你说什么呢,什么是戾巫妖,这盒子吗?”轻舞被他的吞吞吐吐气得抓狂了。
“戾巫妖的原身,那把铡刀。”劫魂魔思路突然有点接不上,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终于都想起来了,当时在寒冰地狱里,为降服戾巫妖,与他大战的最后时刻,大家几乎都被他现的原形伤到。
那可怕的铡魂刀,就是超燃之铁精炼而成的。
当时只觉得材质出奇,并不了解其中原理。
轻舞开始收集所有人的记忆,为确保万无一失,逐个进行了对照,所有信息完全一致,果然是超燃之铁。
“怪不得灵力那么高,修炼成形之前就已经超过普通的法术生灵了。”轻舞收了法术,懒懒地重新坐下,有气无力地窝进了藤椅。
“在哪能找到这种铁矿,只有在地府里才能出产吗。”善风看着宝盒,为这银色金属所呈现的精制与灵秀暗自惊叹。
“这种铁矿十分难找,目前只在地府有少量的发现。而且,江湖上从没听说过,哪个界有能够利用此铁制作宝物的人。若是官方所为,绝不会私自贩卖给外界。”
“没错,就连极燃之铁都很少有人能自如使用,在魔界也只是官方用它来制作镇殿之宝时,才会耗费巨大心力精制成品。眼前此铁更为高阶,若是正常思维之人应该不会用其制作玩物般的工艺品。”劫魂魔又陷入了思考。
“是啊,我们按正常思维可能也得不出结论。”无幻一时没有头绪。
“不要说是制作了,就是找到材料都难。”九灵煞也慨叹。
“材料?我想到了,是不是寒冰地狱里的那把铡刀丢失了,这样想够不正常了吧。”轻舞张牙舞爪地站起,像说评书一样,烘托着神秘的气氛。
“快坐下吧,”善火差点把白玉桌面拍裂了,呛声道,“你咋想都不正常。”
“轻舞这样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花盖上仙略显不安却强装镇定地说道,“不如去就一趟寒冰地狱,看看戾巫妖近况如何,也顺便向言止判官询问一下关于超燃之铁的事。”
这一建议得到了无幻的赞同,众人便立刻起身赶往槃冤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