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了泥沼,踩在干硬的土地上,北斗犹豫要不要整顿一下,他真的觉得很累,四肢都酸麻的迟钝了不少,这已经是身体发出的极其危险的信号了。并不是只有浴血搏杀才会使身体疲惫不堪,这种长时间的跋涉,还是在困难的环境里的跋涉,对于体力的消耗远比战斗要大。
然而,在这样陌生而又危险的环境里,休息永远放在警戒之后,一点不起眼的危机可能就会要了命,北斗眼中,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在先前怀疑有人的那个方向,有树杈摆动,树叶摇晃的声音,北斗往那里看去,真的有人!
北斗能看到的,有四五个人,四周很暗,只有手电筒的光,到了远处光也弱了,这些人像是往这里看,但又不过来。
就这样静峙了一会儿,北斗继续上路,他要找一个能休顿的地方,但绝不是像这样暴露在窥视之下。
北斗又走出去两公里,这里两公里的辛苦程度比正常环境下的二十公里还要高。后面的人像是没有跟来,那么当下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这一找,又走出去近一公里。这一处,岩壁向内有一个拱弧,像一轮弯月的形状,深有十米,北斗决定就在这里落脚了。就要放下包的时候,他忽的注意到了什么东西,他俯下身轻触那里,那是一点黑屑,还带着一点余温!
是木柴烧过的黑屑!有人在这里生过火!人去哪里了?为什么走了?北斗忽的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很不好,北斗又把这里检视过了一遍,然后才整顿起来。
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洗掉沼泥,生火,寻找水源,这些要花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他已经行进了两天一夜。
当他把火生起来,又找到了可靠的水源,他把水带回来煮着,静静的看着篝火上的那些水时,他的眼皮就像被一根毛发撑着,一阵风吹过就会吹走了毛发,眼皮就合上了。
等到水煮沸了,北斗补充了一点水分,就找了个地方假寐。
北斗只想小憩一会儿,不觉间就睡得沉了。
就在北斗睡得最深的那一会儿,山穴近处的密林里有一道人影出没,他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又出现在这里,终于,他贴着岩壁,往北斗的那处山穴走去。
这个人离得北斗已经很近了,他手中是一把黑刃,火光映在上面却没有分毫的光亮,这是一把涂了吸光材料的黑刃,仅此一项就足以令它身价不菲,看它刀柄处的纹饰如何繁密,就能想象的出工匠打造它时候的用心,这样的一把刀其本身的价值亦是配得上这种昂贵的吸光材料,这不是制式的刀,这是工匠凭手艺一点一点磨砺出来的刀。
黑刃已经在十米开外,但北斗是酣睡之象,他能不能在黑刃临身之前醒来呢?醒的一刹那又躲不躲得开这一刀?
十米,只要一个突进,一记平刺,也就过了。风声渐息,像是不愿打扰这生死立判的一刻,像是要为这数秒,提供一个静谧的舞台,一个展示的机会!
连树林中,嘎嘎吱吱的为止生物的鸣叫都停了,它们也在屏息等待。
刀就停在了那里,火光一下旺一下萎,旺的刹那,火光照亮了刀主人的脸,他脸上是惨白的,但双眼能映射出内心,眼神变幻,他的内心情绪复杂,似几度已经有了抬刀的意思,又暗灭了下来,火光又暗了下去,他的脸又退回了阴暗里。
刀动了,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像是有什么碎了,是刀的主人踩在了一片枯叶上。刀和人,进得更快了,像是融入了黑暗之中,连火光都照不到的暗!如同幽冥!
北斗忽的就睁开了眼,哪里像是从深睡中惊醒的样子?他在营地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睡眠的同时保持对周围的高度警惕,那是用血换来的教训。
北斗醒了,他只是打了个盹儿,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击。同样是冰寒属性的原力,但功法寒潭修炼出来的原力正中平和,恰恰克制幽冥这一类偏锋诡秘的原力。
北斗毫不吝啬原力,向前一下倾泻出许多,霜寒倾压之下,这个人从幽影中落了出来,火光闪过,又是晴狩!
北斗:“原来是你,正好做个了断。”他原力高涨,正是信心满志之时,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晴狩的衣着变得贵气了,哪里像自己和营地里的这些人穿的跟个囚犯似的。
晴狩去过哪里?
“好啊。就做个了断。”北斗感觉里的晴狩变了,这种变化突如其来,就像生生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闭上眼这种感觉会强烈的多,可即便不闭上眼,也能感受得很清楚。
是晴狩身上的原力属性变了,一个人竟然同修了两种原力?!
几乎所有的原力都是不相容的,一个人只能修一种原力,这是常识,就好像五行原力之中,火能焚木,能熔金,能沸水,能把土化作液态的熔浆。
功法能够契合到这种程度不是没有,但哪一样不是世家传承的核心秘法?也只有那些出过大能之士的世家门阀,才会记录这样的妙想奇构。
晴狩为什么能同修两种原力?
北斗此时当然不会细想,晴狩当下的这种原力他见过,如同猛兽一样,令他想起了熊钝。晴狩的这种原力,修为尚浅,像是前不久才开始修炼的,晴狩只是强化了一下用刀的手,那只手粗壮了些许,青筋隐现。
这一点变化,却是让晴狩挥刀的时候快了些,又重了些,他的力道已经直追北斗了。有了这种原力的加持,和北斗硬碰硬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了,晴狩展开攻势。不过斗了四五个回合,晴狩竟有力竭之象,他的手冻得发紫,尤其是手腕那一块。同修的是阴寒原力,一个寒潭,一个幽冥,寒潭的霸道程度让修炼幽冥的晴狩都被冻伤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伤,是原力侵入造成的,它破坏血管细胞,造成极大的威胁。生命是火,而这股原力是霜,霜在降火!
晴狩的刀换了一只手。他的气还没有缓过来,应该是拼斗的时候,鼻中亦是吸入了不少寒潭原力,这真是致命!
又是一番缠斗,北斗几回攻势都被挡了下来,也就收了弓进的架势,把身体调到一个进退从容的平衡之下。又是三个回合,北斗退了三步,晴狩的刀进,他就退,关键时候撩拨开晴狩的刀,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应对的很是从容。
适逢之际,北斗递了一刀,就在晴狩的刀重重劈下来不及收回之时。这一刀轻飘,所以很快,自然也没有一刀就贯透晴狩的身体。
北斗的刀已经收回了,他的眼光落在了这一刀造成的伤口上,那里积了一层薄冰,而周围的空气覆着白霜。
这可不是什么止血的时候封住伤口的寒气,这股寒气已经太烈了,直要把晴狩身体这处的血液都冻结。
哪怕血液没有冻结只是流的慢了,对身体的负担岂是重了一点点?又遑逞是这样的激烈战斗中?
身体机能的下降,让晴狩觉得很疲惫,他眼中已经没有方才的精神了。
又缠斗了四五个回合,晴狩不似刚才生猛,但乍看之下,守成还是有余的。
北斗觉得摸清了晴狩的动作,晴狩的快慢,晴狩如何防守,他的刀一下就变得极快,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这极快当然是相对于晴狩来说的,晴狩只是在力道上能和北斗碰撞个几下,但是论快,他差远了。
北斗的刀快,于是晴狩又受了一刀。一刀过后,又是一刀!
晴狩来不及闪躲,只能用本来就护在身前的手臂往那边稍稍一挪,看起来就像无可奈何,壮士断腕,将死之人试图多残喘苟延片刻的努力。
北斗这一刀不重,胜在快,晴狩已经中了两刀,这样的伤势再添一刀,纵容不是贯体的伤,也是必死。
生与死,或者说,是不是马上就死,就看这一刀了。
这一刀的前面,先是晴狩的手臂。
铿的一声,是金属抨击的声音。晴狩的手上,怎么会有金属?衣衫破开了一个大口,那是一只护臂。
意外,总是让人多震惊片刻,这片刻震惊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当北斗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他已经中了一刀。晴狩的这一刀不快,但是沉。这一刀的口子很深,血一下迸射开来,但很快停滞了,因为寒潭原力的寒气封住了伤口。
北斗再猛烈动手,就要考虑伤处会不会大出血了。
然而正值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哪有这么多顾虑,先手是很重要的决胜因素,而是不是先手也要取决你有没有那股杀意。
就好像北斗现在,如果杀意不够烈,他或许会缓一缓,吸一口气再动手,那样可能先手出刀的人就不是他了。
北斗自小在街坊巷里的混斗中成长,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
这是注定要分出胜负的两个人,这里是不是终焉一战?
忽然间,轰的一声,一阵天摇地晃,整个山穴都在猛烈的颤抖,像是要倾塌了一样,人头大的岩块簌簌落下,北斗就要过去再拼一记,一块轿车大小的岩块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着实吓了一跳。
晴狩从山穴直接跃下,逃进了密林,北斗躲着岩块,到了山穴边缘,看着一路淌过去的血迹,很快捕捉到晴狩的身影,他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目标。但是扳机却迟迟没有扣下。
晴狩跑动的姿势有些别扭,他想要尽可能的不去牵扯伤口的肌肉,这两记刀伤都不浅。他跑的由起初的很慌很快,渐渐平稳下来,他的感知一向很敏锐,既然他感觉不到有人追来,那就是没有人追来。忽然间,他猛地向前一扑,匍匐在地,这一个动作要他在一瞬间流了何其多的血!
为什么他要不惜如此代价,有这样粗暴的动径?
晴狩匍匐过的地上,满是血,但他坚持用这种最困难最费力的行进方式,之后晴狩便没有起身,他找了一片灌木,就钻进去了。
北斗手中只有六发原力枪弹,他舍不得用,也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
北斗收起了原力枪,因为已经见不到晴狩的影子了,他应该是躲在了某处,而没有大模大样的逃,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只要晴狩走得小心一些,慢一些,即便北斗站在视线开阔的地方,也是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