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小半个时辰,待他听了她的话又乖乖地喝了药,便见她一脸通红,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药喝完了。”
冉花遥看看他手中晃动的药碗,只尴尬地应了一声。原以为这下该是逃不掉了,却突然听他说要去屋外走走。心想,他在屋里睡了这么久,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幸好今日天晴,即使快到落日也还算暖和,何况又能暂时躲过去,自然是乐的高兴。
苏云锦也没再说她什么,只刮了刮她的鼻子,便披了裘衣揽着她出去了。
第二日早上,在苏云锦身边惊醒过来,冉花遥便吓出了一身汗。转头看他仍在睡梦中才悄悄地舒了口气,赶紧偷偷爬起来逃了出去。昨日磨不过他,也心知逃不过去,便从了。幸好黑灯瞎火,他应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如此想想,她倒稍稍安了心,可再一想自己满身的毒还未解,怕过给了他,便又脸色一白,急忙跑去找华俨。
“华管事,我昨天跟苏云锦……”冉花遥终是开了口,又满脸懊悔,情急之下便拉着华俨的袖子追着问,“是、是我疏忽了,那毒会不会过到他身上去?他有没有关系?他缠着我时我不该昏了头的!这可如何是好?华管事……”
听了半天华俨才知昨日夜中冉花遥居然宿在了苏云锦房中,不由大惊,立马就伸手去探她的脉象,怒骂道:“荒唐!你知不知你如今已经!”
他的话就此掐住,冉花遥便睁大了眼睛,泪珠子盈盈地就要落下来。
见她如此,华俨还是软了心肠,叹一口气,道:“不会过给公子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下不为例。”
冉花遥一笑,这才松了他的袖子,自顾自地道:“这便好,这便好……”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冉花遥发誓,苏云锦大好之前,任他再怎么求,她也不会心软了。她倒是想得好好的,可有一天,她才喝了华俨给她开的药,便听崔九急急忙忙跑来说,苏云锦正在屋里发脾气,华俨低着头不说话,谁也拦不住他。如今只盼着拉了她去,或许苏云锦才能消了火气。
冉花遥也一愣。
苏云锦何时发过火?
“小九九,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一进门就是那副样子了。总之你先过去看看吧,我自跟了公子,从来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似得。”
冉花遥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虽崔九往那屋子敢去。
果真还未进门就见暗卫们全部低着头跪在外面,进了门便看见杯碗的碎片零星躺着,汤药也洒了一地,而华俨此时正跪在苏云锦面前,苏云锦的剑则架在他的脖子上。
冉花遥一惊,连忙过去扶住苏云锦的手,想将他的剑拿下来,却见他怎么也不松手,只定定地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华俨。
“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眼见着华俨的脖子上已经出血,冉花遥又急着安抚他,“快松手。你莫不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听了这话,苏云锦突然眼神一凛,手下竟用了力:“我不想要他的命,他却想要了别人的命!”
“华管事做事自有分寸,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快松手,好好问他不行么?”
话音才落,苏云锦便反手将她的手臂握住:“他想害死你,你还帮着他说话?!小遥儿啊小遥儿,你怎的这么笨!”
冉花遥一时怔住。
他知道了?
“这……华管事怎么会害死冉姑娘呢?这些日子他还天天让我送补药给冉姑娘啊……”自家公子的命还得靠着华俨来救,怎么能眼看着他被公子杀了?崔九见势也连忙帮着冉花遥劝说。
眼看着华俨的脖子上已经血流如注,凤苓也忍不住出声:“公子,您消消气。我与华管事念及冉姑娘的好都来不及,怎么会有心害她呢?您先把剑放下吧……”
“念及她的好?是啊,你们是该念及她的好。可你们又是怎样回报的她?!”苏云锦扔了剑,猛地将冉花遥抱紧在怀里,抹去她一脸脂粉,抓着她的下巴给众人看,“你们看看她都变成什么样了?!”
冉花遥受痛,只嘤咛一声,却说不出话来,眼泪便簌簌地往下落。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苏云锦……
崔九和凤苓也看呆了。
明明平日里笑靥如花的姑娘,如今却形容憔悴,面无血色,眼角泛青,俨然如同久病之人一般生息悄然。
崔九睁大了眼睛仔细看她:“怎么会……”
凤苓也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由捂住了嘴。她、她前些日子还骂过她爱慕仪表,原来……原来是这样……
“冉姑娘,我……我不知道……”
苏云锦听她呜咽,心中不忍,小心地捧着她的脸将她护在胸前,又转身望向华俨:“她在我心里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实在该死。”
这一句敢死,让屋里的所有人都心下一震,不由觉得,这一回,华管事可能真的必死无疑了。
“立马把她身上的毒给我除了,我留你全尸。”
凤苓张目瞠舌,看了看面色已经泛白的华俨,可抬头见到苏云锦怒极的脸,却不由颤抖起来,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恕属下不能。”
“我现在就杀了你!”他果真就勾了剑朝他刺去。
众人大惊,就连跪在外头的安慰也吓得抬头望进来。华管事……可就在那剑离华俨的胸口只一两寸的时候,冉花遥的一声“苏云锦”便让他堪堪停下了手。
“冉姑娘别怕。”
苏云锦伸出要去捂她的眼,却被她拿开。
“苏云锦,是我自愿的。华管事也是我要他瞒着你的,其余的人都不知情。是我,是我一开始就在骗你了,你不要怪任何人。”
苏云锦听完,只闭了闭目,并不理会她,仍旧拿剑指着华俨道:“我命令你把她身上的毒解了。”
“苏云锦!你听一回我的话好不好?都到这里了,即便华管事肯撒手,我也绝不会放弃的。”冉花遥抬头看着他,摇着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地求他,“恩?还不好?”
苏云锦还是未说话,只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突然松了握着剑的手,颤抖着去摸她脸上的眼泪。冉花遥微微松气,却突然听他叫了凤苓的名字。
“凤苓在。”
听得自己的名字被叫起,凤苓连忙应答,又在地上跪好。
“把往生血珠拿过来。”
“是、是!”她以为苏云锦也要杀了她的,见他只要往生血珠,立马奔出去将那盆发芽长叶的往生血珠拿了过来,抖着手臂递过去。
苏云锦看了怀中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诧的冉花遥一眼,忽然就手一松将白玉壶摔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众人惊呼,冉花遥也浑身一颤,不敢相信地望过去。
然后听得苏云锦声线平缓,好似玩笑一般地说:“那这样呢?你还解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