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熟人我怎么认识?又不是苏云锦。”
“只是她在这个时间出现,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想要害苏云锦的人太多,我怕她跟你们是一伙的,便问问你。”
“说说看。”
“那人叫云婀,好像是白玉堂的什么堂主。”
闻言,祁兰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云婀?她不是已经……”
话说到一半她就没再说下去。
“怎么了?也是你的旧相识?”
祁兰突然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居然先冉花遥一步往里走去。
冉花遥觉得她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才是重中之重,如今她不说了,定是有什么玄机在里面的。他们若不是旧相识,恐怕就只会是新盟友了。设计苏云锦的同党们。于是她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她是不是也是你们的人?”
“不要问我。如今我心里乱的很。”
“可是……”
“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祁兰一下子就变了脸,好似恢复到了之前见过的狠绝模样。
冉花遥停下脚步来:不管如何,总算有些线索了。苏云锦,这一回,我若再救不了你,便同你一起死,省得你又忘我一回。下次,我恐怕就再也没力气追着你跑了。
之后的几日,祁兰便频频外出。
冉花遥知道,她是去找“他们”了。她也试图跟着她,可以她的能耐,就算看到了幕后之人又如何?她只会是自投罗网。最好的法子就是守住苏云锦,只有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会稍稍安心。
苏云锦也注意到了异常。不是祁兰,却是她。
“你这几日怎的这般勤快伺候我?高傲的贴身丫鬟去哪里了?”
听得苏云锦突然开口,冉花遥也有些吃惊。
“你喜欢那样的?”
苏云锦不答她,却问:“你以前当真是我的丫鬟?”
“你不是见过那张契约?对我心生怀疑,你怎么不担心祁兰才是别人派来安在你身边的?”
“她?”苏云锦不由失笑,“她不过是花楼的姑娘。”
他说地随意,叫冉花遥却摸不着头脑:“那你为何将她接来府中?他们说……你是要让她当了女主人的。”
“女主人?你以为我的眼光就值这些?”
冉花遥先是一愕,随即一喜,脱口而出:“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云锦果然认真打量起她来,片刻才道:“你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么?难道从前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仅凭这一点,我足以将你拖下去乱棒打死。”
他是开玩笑的,但说的认真,以为她会怕了他去。不想,她却丝毫不为所动,道:“你若真这般做了,等你想起来,肯定要后悔死的。”
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锦听着,却总觉得这话好似渗进了胸腔里,又尚有些回音绕耳。
“难不成……你跟我还真有些什么?”
“如今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只要你我都还活着,我总会等到你想起来的一日。当下最重要的是,你该记起别的什么人。他们要害你。”
“你倒知道地比我还清楚。”
“我若不管你,便没有人管你了。”
苏云锦看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
傍晚时分才见祁兰回来,面露疲惫,低着头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想着什么。直到眼皮子底下出现一双淡绿色绣了藤蔓的鞋子,她才抬起头来看来人。
正是冉花遥。
“真是风水轮流转。先前我缠你缠得紧,如今却换做了你对我紧追不舍。你要是这么想知道,该跟了我一起出去才是。”
“我不会打架。”
祁兰一听,哈哈笑起来:“这么要命的事在你看来只是打架?是啊,你这样的柔弱姑娘怎么打得过他们?打架……哈哈哈……”
“不要笑了。”冉花遥皱了眉头瞪她。
“好好,不笑就是。”话是这么说,可祁兰还是笑得止不住,道,“晚上来我房中一趟。”
“做什么?”
祁兰突然收了笑。
“我想通了。”
冉花遥起初不明白,在心里绕了一圈才知道祁兰话里的意思。
“你不要命了?!”
“谁叫你把我逗乐了呢?我向来说话算话的。”
说完,她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哼着小曲摸着回廊的朱红色廊柱往尽头走去。冉花遥转过身去看她。她这模样,一点都看不出高兴来:祁兰,你到底何苦?
晚上冉花遥去找祁兰的时候,她已经煮好了茶,好似就等着她来了。
“怎么来这么晚?我差点就要睡了。你这是在逼我反悔。”
“苏云锦硬是让我在旁边伺候着。如今他睡下了我才抽得出身来找你。抱歉。”冉花遥自己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祁兰侧眼看她,笑了笑,亦是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凑到嘴边时,突然说道:“如今他失忆了,对你却还是这般不一样。你们或许还真能走到最后也说不定。”
“承你吉言。”
“可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冉花遥转过头去看她。烛光跳了跳,照在祁兰略显落寞的侧脸上。然后,听得她缓缓道来。
“我虽知自己算不得好人,可自问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七品地方官员,家境虽然算不得富裕,却也是书香门第,受人敬仰。奈何遭了远亲连累,父亲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母亲在父亲死的那日也悬梁自尽了。哥哥被流放,听说半路受不住虐待也寻了短见。家里的奴仆四处逃散,我这样的逃不了却又死不成的,被打入乐籍,从此便只是个行尸走肉。人都说,噩梦是短暂的,吃的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我当真了,以为这是我的劫难,历过了便能重见天日。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幻想着,以后会有一个英俊的男人,不会嫌弃我的出生,真心爱我,与我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可到了后来,我成了花魁,当真有数不清的富贵公子来求取我。他们之中也不乏青年才俊,对我亦是怜爱有加。楼中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嫉妒地发狂,多少次想要设计将我害死。可谁叫我命大?”说到这里,祁兰得意地笑了起来,好似想起了当年自己将所有人想要诬陷她的人踩在脚下高高睥睨的时候。可这样的笑容又好像冉花遥的幻觉一般,稍纵即逝,“金钱,名誉,还有爱我的男人,我得到了一切。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不再做梦了。我不敢想了,以后的路,和能跟我白头的人。爱我的男人不是我爱的,金钱名誉也换不来我的开心。我慢慢的明白,我得到的这一切,跟一无所有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