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孟府便是一个很好例子。如果说欺男霸女的孟德彪是整个齐州未婚女子的噩梦的话,那么他的哥哥孟德霖,则是整个齐州未婚女子的梦中情人。
孟德霖是孟府庶子,比孟德彪大一个月,虽然是同父所生,却无法让人把他们联想在一起。相对于长的像母亲的孟德彪,孟德霖则更多的遗传了孟家的优良基因。
他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剑眉朗目、丰神俊朗,而且,他文武双全,身上若有若无之间,带着一种落落寡欢的忧郁气质,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添魅力。
由于种种原因,他刚出生不久母亲就不幸去世,而且也不容于夫人,所以从小便由旖菡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姑姑抚养长大,从十岁便开始去外地求学,一年难得回来几次。
这次他回来在家里呆了十多天,接着便要再次离开,去京州参加今年的秋试。
“表妹,你又胡闹了!”听起来像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温柔轻松,带着满满的宠溺。
旖菡只是淡淡一笑:“只是吓唬他一下,让他以后少来罢了,免得见了恶心!”
孟德霖微微一笑:“要是真的不想见他,把他打发到铺子里去就是了!”他语气轻松,带着满满的自信,就像谈论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般。
“那舅妈岂不是要好好谢谢你了,她一心想着把她的人安插到你铺子中去呢!现在倒好,你主动将她的儿子安插进去了!”
孟德霖温柔的笑着,但是旖菡却觉得他笑的有点像一只得意的狐狸:“别人我不放心,对他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是!”说着,两人会心一笑。
“对了,大表哥,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旖菡转身坐在亭中,看着对面的孟德霖笑问道。
“经常在外,家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多,早就收拾好了。”他温和的笑笑,笑容里便有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看向满池碧绿。春苗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此刻,整个亭中只有两人端坐其中,碧波荡漾的荷塘上,矗立着这座精巧细致的红色小亭,微风拂来,荷叶翻滚,荷塘掀起一层一层的碧绿涟漪,小亭便像漂浮在绿色的云海上一般。
“哎,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大表哥你就要进京赶考了,若是能中举,便可以入朝为官了,母亲……孟府就又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说道这,旖菡想起了母亲,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孟德霖岂能不知她的想法,看她情绪有些低沉,不由得笑道:“能否中举还未知,表妹你想的太多了,若是名落孙山,到时候可别不高兴啊!”
旖菡自然明白他的用心,不忍他为自己担心,露出一脸笑意,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放心吧,大表哥,你的才华还用怀疑吗?中个举还不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你就别谦虚了。”
“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不过能不能中举我倒不那么看重。”孟德霖淡淡的说。
“哦,为什么?”
“咱们孟家以商业起家,当初姑母让我弃商读书,也是为了开阔眼界,以后若从商能够在商海中高瞻远瞩,让咱们孟家不至于走‘富不过三代’的覆辙,同时,拥有了一个读书人的身份,以后做生意也更方便一些。”
“对啊,‘以商起家,以文守业’,这是母亲对孟家的规划,她对事情总是能够看得这么远,谋划的这样长久——对了,那秋试结束你是不是就打算回来帮助舅舅打理生意,我看他那么大年纪了,还一个人长期在外奔波劳累,也挺辛苦的。可惜孟德彪这混蛋太不成器了,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孟德彪的样子,旖菡手握成拳头,恨铁不成钢的在桌子上捶了一下。
“或许父亲自有安排吧。”淡淡的说着,孟德霖拿过旖菡在桌子上的手,轻轻的握住,似乎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问道:“旖菡,等我回来,姑母的孝期就满了,到时候你可否愿意……愿意……”
旖菡看着涨的满脸通红的他,疑惑不解:“愿意什么啊?大表哥,有话直说,咱们两个还用吞吞吐吐的吗?”
孟德霖的脸涨的更红了,他嗫嗫嚅嚅半天,最后似乎鼓足勇气,才说出口:“你可否愿意随我一起离开孟府,到处去逛逛。”他说的太快,旖菡一时没听清,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
待听清他的意思,旖菡立即兴奋的答应了:“好啊!说实话,一直在这个地方呆着,我早就憋坏了!小时候还经常随母亲去各地做生意,自从母亲去世,我就很少有机会走出这孟府大门,离开这里,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
握着她手的孟德霖脸更红了。
可惜,旖菡没有注意到。
她明亮的双眼越过眼前的荷塘,看向远方,一副神往的样子,她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地方,那都是她在书上看到过的,想要慢慢走遍的。
孟德霖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竟然有些痴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溺爱,还有旖菡没有注意到的其他感情。
过了一会儿,旖菡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说了半天,都忘了问问表哥你什么时候走啊,我也好给你办个欢送宴啊!”
孟德霖从沉思中醒来,微微一笑一笑:“欢送宴就免了,我后天一大早就走。”
“这么急?几点走,哪个城门、要带的人和物品,都打点好了吗?”对于他走的这么仓促,旖菡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小小年纪竟然变得像管家婆一样!”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旖菡的头,在他心目中,旖菡永远都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没想到现在竟然像个大人一样操心他的事,令他既感欣慰又有些心酸。
旖菡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微微的笑着,明亮的双眼在周围一转,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舅妈要把张妈妈的儿子张升派给你做贴身小厮,可有此事?”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没想到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看来这孟府还真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你啊。”孟德霖不想旖菡为自己担心,故作轻松的转移着话题。
旖菡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接他的话,满脸严肃的看着他:“大表哥你不常在家,大概还不知道这张升究竟是什么人吧?”
看她如此关心的样子,孟德霖一阵感动,但他只是看着旖菡明亮的双眼,不屑的一笑:“吃喝嫖赌无不精通的一无赖而已,你不用太过担心的!”
看他的样子,旖菡突然明白过来,有些无趣的撅了嘴:“看来表哥什么都知道啊,是我瞎操心了!”
孟德霖微微一笑:“表妹你一心为我谋划,怎么会是瞎操心呢?”说着,他再次携了旖菡的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旖菡,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铭记在心的,你放心,我绝不负卿!”
旖菡迎着他的目光:“表哥,我们比亲兄妹还要亲,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
“小姐,您休息一下,还是让我来吧!”在旖菡再一次扎破手指,痛呼连连时,春苗实在是不忍心,要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她们看不懂的物件。
“不用,我来!这可是我给表哥做的书包,参考了许多资料才做出来的,自己亲手做才能表达诚心嘛……哎呀!”旖菡皱着眉头,吮吸着指头。
“是啊是啊,这可是小姐对大少爷的一片心意,春苗你就别插手了!”夏秧一边飞针走线的忙着手中的绣活,一边笑着打趣。
三年前,当大病初愈的旖菡在春苗和夏秧的搀扶下走进这揽荷居时,她看着收拾的虽然整洁却也简陋的揽荷居,对两个丫头说:“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从现在起,我们就都是这个家里的成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同心同德,才会有出头之日。”
从那时起,两个丫鬟便追随旖菡,在同夫人或明或暗的斗争中,三人的关系越发亲近,虽明为主仆,但在心里,旖菡已经将他们看成姐妹了。
两人见旖菡带人真诚,也不是那种严厉苛责之人,虽然在孟府中没有什么权势,却也没让两人受太多委屈,因此待她愈发忠心。
春苗今年已经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圆圆的鹅蛋脸蛋,眉目如画,小巧的鼻子两端长着几点雀斑,倒也好看,她年纪最长,为人处事也成熟稳重,旖菡便将揽荷居中的许多事情放心交给她去做。
而夏秧比旖菡大两岁,身材苗条,瘦瘦的瓜子脸上一双细长眼睛,她性格开朗,说话直爽,因此,有时候便也会忍不住打趣旖菡。
对于她的打趣,旖菡不以为意,和手中针线奋斗着笑道:“还是夏秧了解我,大表哥可是比我亲哥哥还亲,我动手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夏秧停下了手中的活:“小姐,可是我觉得大少爷并不是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啊。我觉得每次大少爷看你的眼神都好温柔啊。”
“大表哥本来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何况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六岁的时候他才离开,这几年我们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他对我宠爱一些也是应该的。”旖菡想起大表哥对自己的关心和宠溺,嘴角的笑便止不住。
两个丫鬟对看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感觉,还是夏秧开了口:“我的好小姐啊,我们说的不是那种宠爱,而是另一种,另一种别的感情,不是像兄妹那样的,你明白吗?”
“什么嘛?不是兄妹那种难道是仇人那种吗?”
春苗也不由得靠近旖菡,一副启蒙的样子:“小姐,恕奴婢大胆,我今天在荷心亭外放哨的时候,可是远远的看到大少爷握你的手了,你们还有说有笑的。”
看到春苗也参与进来,旖菡不由得有些郑重了:“哎哎哎,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别给我绕弯子,直说就行!”
“小姐,难道你感觉不到,大少爷他很喜欢你,我们觉得可不是那种兄妹之间的喜欢,你都没发现,大少爷每次看你,那眼睛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旖菡被夏秧这么一说,愣愣的,一会儿看看春苗,一会儿再看看夏秧,歪着头想了一下。
就在两个丫鬟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她却是一皱眉头:“怎么可能,那可是我表哥唉,小时候他还说过我像个假小子呢。肯定是你们看错了。他喜欢的可是那种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可是,小姐……”
“好了,都住口吧,别胡扯了,让人听到以为我暗恋大表哥,还不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