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传说这日是“灶王爷上天”之日,从这日开始,就进入了过年的准备。
天气冷,谢筝抱着裹着斗篷的谢安宁是走在前面,王蓝娘牵着谢安萍的手跟在后面去松鹤院请安,一面嘱咐谢安萍看好谢安宁,跟谢安婧好好的在松鹤院里玩耍,不许淘气,不要累着了祖母之类的。刚进了正堂,就见谢笙和窦氏还有谢安婧已经到了,谢沛涛也被放在榻上正绕着躺着的谢沛清玩耍。
谢安宁解了斗篷,跟着谢安萍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再给二叔一家行了福礼,就拉着谢安婧说话去了。
虽然之前谢筝受了罚,现在谢笙掌管家里的铺子,可是由于经验不足,加上过年前正是布庄绸缎庄生意火爆的时候,怕出乱子,实际上还是谢筝负责的事情多一些。用过了朝食,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就去店里了,差不多从半个月前开始两人就不在家里用晚膳了,都是过了戌时末(晚上九点)才能到家。而王蓝娘为了年节的准备也忙得前脚不搭后脚的,老夫人就指派了二夫人窦氏去帮忙,然后让孩子们都到松鹤院来,她负责看管。说是看管,其实各自都有奶妈跟着,倒也不费什么事,打发了三个大的孙女去抱厦写字读书,就带了两个小的孙子放在卧房旁的暖阁里逗弄。
对于两个孙子,老夫人是都喜爱的,大的谢沛涛正在学话,会两个字两个字的叫人,着急了就会嘀嘀咕咕说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正是可爱好玩的时候。小的谢沛清才三个多月,跟满月刚来时有了很大的差别,白白胖胖的,有时候也会跟着谢沛涛哼两声。
“清哥是越长越好了,真是可人疼。”看老夫人对两个孙子一视同仁的态度,夏妈妈怜惜的摸摸谢沛清的小脸,“还是老夫人会养人。”
“唉……都是上辈子的债啊!你说筝儿这孩子,清哥都来了两个多月了,他连问都不问一下,这可是他的儿子!就说怕蓝娘给他摆脸子吧,可他好歹也是个当爹的呀。就不用说蓝娘的态度,你就看安萍和安宁两个,连看都不看一眼……”抱怨完之后就抱起了谢沛清,:“我苦命的清哥呦,以后就跟祖母相依为命吧。”
谢沛涛见老夫人抱起了谢沛清,不依了起来,也挤过去要祖母抱,惹得老夫人一阵欢喜。
夏妈妈也跟着笑,在旁边帮忙扶着,怕老夫人抱不牢掉下来。
“老夫人也多虑了,一块儿日子过久了,这感情也就处出来了,等清哥会叫爹娘,会叫姐姐了,大爷大夫人还有姑娘们还能不应着?这一来二去的,就是铁石心肠也得化柔了,更别提咱们大夫人还是个心肠慈的。”
“呵呵,也是,我也是太着急了,这日子啊长着呢!”老夫人细想想也就放下了。
抱厦里头放了三个火盆子,暖暖和和的,谢安萍、谢安婧和谢安宁每人守着一张桌子都在写字。谢安萍和谢安婧都是写一些诗句,是清音先生布置的课业,因为都是背熟的了,两人就写两个字嘀咕嘀咕,写两个字喝喝茶水的折腾。谢安宁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也没去她们跟前儿凑趣。谢安萍和谢安婧两人都以为谢安宁在记新认的字,也不去打扰。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谢安宁把基础的字都认的差不多了,但是怕别人知道了惊异也就装不懂,从来都是先生留了哪些字就写哪些字,写完了先生留的课业再重新写一遍,反正就是练字嘛。由于力气小,写出的字还是不太稳当,但是比刚开始学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再加上清音先生的表扬,谢安宁觉得她在写毛笔字上还是有那么点天分的。
直到一百个大字写完,谢安宁才一边转着手腕,一边要茶喝,坐到谢安萍和谢安宁的旁边去。
谢安宁见两人根本没怎么写字,板着脸问道:“你们的字都写完了吗?”
两个姐姐被谢安宁小大人似的做派逗得哈哈大笑。
“早就写完了,就你跟个小老头似的,写的慢吞吞,倒像是下了很大的力气一样。”谢安萍用手指顶顶谢安宁的脑门,“可是不认得?要不要我教你一遍?”
“不用不用,已经会了……”谢安宁满脑袋黑线,她刚才以为自己是大人,所以督促两个人好好学习来着,结果反被两个人教训了一下,才想起来,她现在比她们两个要小得多,人家是要督促自己学习的……
谢安宁捧着茶杯灌了一口茶,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叹得什么气?”谢安婧笑意不减,她总觉得谢安宁自打今年的病好了之后,总是会做一些小大人般的举动,很是做怪有趣。
谢安宁眼珠转了转,又叹了口气,故作失落的样子说道:“大姐和二姐总是嫌我年纪小,两个人悄悄话都不与我说,让我很是伤心。”
谢安婧一边呵呵的笑一边指着谢安宁对谢安萍说,“我就说吧,这丫头人小鬼大的。明明是她自己跟那字较劲不理我们,现在反倒赖上咱俩了。”
“行了行了,你别搞怪了,老实的喝你的茶吧,等会把你二姐的肚子笑破了,二婶可该找你算账了……”谢安萍也笑,但是嘴上还是维护谢安宁的。
“哼,我算是知道了,到底是亲姐妹,一起来欺负我……”谢安婧故意嘟起嘴吧不依。
“哎呀呀,二姐姐的嘴巴可以栓头牛了!”谢安宁笑嘻嘻的点点谢安婧的嘴巴。谢安婧终是忍不住了,又笑了起来。
“你既然问了,我就同你再说一遍,我也是听我娘跟陆妈妈说得时候听来的,你可不能往外说啊。”谢安婧又扯过了谢安宁嘀咕起来。
“恩恩,二姐姐放心。”谢安宁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
“贾家的贾姝芳知道吧?,跟你一起坐在前排的,好像还总跟你一起玩的那个,”见谢安宁点头,她又继续道:“就是她姨娘,前些日子听说得了急病,死了……贾夫人就以守孝的名义不让贾姝芳去学堂了,一开始还好,可是后来仆妇们不尽心,贾姝芳得了风寒发了高烧也没人发现,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了,请了大夫来也没用,昨天……没了……”
“没了?贾姝芳?”谢安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小声点。”谢安婧赶忙捂住了谢安宁的嘴巴,看婆子们没看过来,悄声的嘱咐,“千万别让人知道啊,我是偷听到的。”
谢安宁愣愣的点着头,脸上茫然一片。
怎么可能呢,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前一阵子她还显摆自己的姨娘会做点心,还骄傲的分自己和秦晓意点心吃呢,只是半个月不到,一条命,不,是两条命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