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预期中的一样。柳御风对王彦一番考校之后,不由高呼道:“先生大才。”这个称呼的转变让王彦又一次的汗颜了......
柳御风用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王彦,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道:“先生可愿意跟我回潞州做事?”
王彦被他这没头脑的一问,一缩脖子道:“跟你去潞州干嘛?”
柳御风哈哈一笑:“去我柳家本家宗族之地做我的大账房可好?”
柳盛在旁心里吃惊之余,那个羡慕就更别提了。
要知道柳家作为河东柳家之一,虽然生意遍布全国各地,但是只有资质和能力最高的柳家人,才有资格在太原本家任职,这就好比是后世分公司和总部的上下级关系。
能去太原本家做事,不但是在待遇上好了不知多少,而且地位提高了何止一星半点。
要是表现依旧良好,自己的子孙更是有机会出生时就加入士籍,从此获得读书科举的权利,处于社会阶层的最上层,更有机会去做官。
在这重农抑商的大背景下,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王彦作为一个外人,要是能够得到这种待遇,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并且是从柳家当代家主的口中说出,可见对他的看重。
谁知,让柳盛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王彦有些懵懂的说道:“去太原干嘛,其实我在这边过得不错吧......”
柳盛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偷偷的用眼色给王彦示意,后者假装不见,让他一阵摇头加叹气。
对于王彦的回答,柳御风也是讶异一声,好奇的道:“你真的不想去?你可知道这对你有多大的好处?”
王彦面色平静的道:“我只想留在这里,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我说过,我在这里过的不错,何况就算我想去,此刻我也不能答应你,因为我还没有和倩儿商量过......”
柳御风又将眼前的王彦打量一番,问道:“倩儿是谁?”
“倩儿是我的妻子......”
柳御风气结,又感到有些好笑:“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凡事岂能听妇人之见。”
王彦淡淡的道:“随你怎么说好了,现在的我只要能和倩儿在一起平淡的在一起生活,这些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柳御风和柳盛猛地一阵摇头,心说这个王彦啊。
对于王彦的这种回答,柳御风在心里那个失望,对于王彦的这种表现,说好听点那就是淡薄名利,说的难听点那就是胸无大志,最要命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事还要听妻子的意见,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没有主见。
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观念之强烈,远远不是后世人所能体会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男人打定了主意去哪,女人都要自觉地跟着去,任劳任怨,还不能有怨言,这才是妇道。要不这样,男人有权可以休妻,总之,这个时代是大男子主意泛滥的时代。
王彦作为一个穿越者,男女平等的思想早已经深入脑海,在他的观念里,喜欢一个女人就要平等的对待她,并且尊重她,有事和对方商量是再正常不过,合情合理。
这就是时代观念的不同,还是那句话,一千多年的思想差异呢。
“好,你下去忙吧。”
柳御风对王彦挥挥手示意他下去。要不这样,他都不知道接下来和这年轻人说什么好了,这年轻人虽然身有大才,但是这性格却不像是做大事的人,至少这主见是没有的,看起来貌似还有些惧内。
等到王彦走远,柳盛对柳御风行了一礼道:“家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此子可是难得的人才,要是去太原本家让家主锤炼一番,那日后的成就定是不凡。”
柳御风有些皱眉的道:“这个事情再说吧,此子有大才却无大志,终究不能成大事。”
柳盛还想帮王彦说话,清了清嗓子道:“他既然凡事不忘妻子,那正说明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不正是家主一直想要招揽的么?”
柳御风心思又有些活动起来,赞同的点了点头,脸上不快之色一扫而空,示意柳盛靠前,对他耳朵旁轻语一番,后者连连点头......
回到柳家账房的王彦迎头就遇上了二账房张正,后者见了他,脸跟茄子一样,他还为昨天的事情而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这会喉舌好似打结,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王彦却似毫不介意,他两人为人的经历让争强好胜之心早已经淡了很多,得绕人处且饶人,自己现在只想和裴倩平淡的生活。
“张账房好。”王彦见张正尴尬,于是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旁边的三名账房这会都停下手中的笔,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心里都觉得这次张正肯定要出丑了。
“王.....王账房好......”张正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那脸色却更红了。
王彦知道他尴尬的原因,笑笑道:“昨天我和张账房所说的话只是一时玩笑,还请张账房不要介意,另外以后叫我小王或者子昂就行了,您比我年纪大,昨天我实在不该和您一时赌气,还请张账房不要怪罪。”
旁边的三人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尾竟然是这样的......
张正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嘴里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次不是因为尴尬,而是感动,没想到这王彦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肚量。
张正怀着感激,羞愧的对王彦下拜道:“张某惭愧......”
王彦赶忙扶住:“张账房哪里话,王某不敢当你如此大礼,以后大家都在一起一同上工,有些事情还要向张账房请教。”
张正心里那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点点头,脸上的激动之色强自压住,心里对王彦是心服口服。
王彦这会在心里想的是,以后自己在这账房里的位置算是稳住了。
看看到了一更时分,账房里的工作本也不多,到了下工的时间,王彦走出柳家酒楼,刚踏上碎石路,猛然想起一事,大呼糟糕,自己今天忘了申请加班了,那不是......
想到这里,王彦心里一阵自责,自己怎么偏偏把这岔给忘了呢,后悔,太后悔了!
看着柳家酒楼关着的大门,王彦只好迎着头皮就回了家,这次他打定主意,除非是李老道扛着自己,要不然打死自己也不去那鬼地方。
可能有一点他忘记了,当初醉酒是谁扛着他回家的。
于是在他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呼唤裴倩之时,先看见的就是一张坏笑的面庞。
李老道只是用手在王彦脖子上轻轻一碰,后者瞬间就变了哑巴,看不出来,这李老道竟然懂得点穴的功夫,起码让人暂时性的失去语言能力还是会的。
虽然王彦死命的抓住大门就不松手,但是无奈实在不是这李老道的对手,最后还是被他扛着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这一夜,王彦又是在乱坟岗中恐怖的度过,而裴倩早已经熟睡,她天真的以为夫君这会还在柳家埋头工作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彦的生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涛声依旧。
唯一的些许不同就是,这段日子里,王彦的生活里没有旧船票也没有破船,相同的项目就是白天扎马,绑着沙袋在院子里跑步,晚上去柳家上工,深夜去坟场过夜。
半月之后,王彦似乎已经认了命,他知道无论斗智斗勇,自己远远的就不是那奸猾老道的对手。听话才是最经济的,王彦一直是个聪明人。
你还别说,这段时间里王彦每天锻炼,加上李老道总会煮些不知名的草药给他服用,那身子已然好了不少,身上也有了力气,胆子也变大了,去坟场睡觉基本没什么感觉了。或者可以这样说,他早已经对那种环境麻木了。
当然了,认命归认命,王彦暗地里报复一下总还是有的,例如偷偷的在李老道吃的菜里加点尘土这样的调味材料的事还真没少干。
没想到李老道年纪大了,味觉却是不差,知道王彦搞鬼也没说话,只是偷偷的在王彦绑着跑步的沙袋里加了一斤沙子,这可整的王彦够呛,索性也就不敢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王彦因为柳家家主设宴款待自己而回来的晚些,本打算借着酒劲去坟场里早点入睡。
没成想那李老道却是只字不提这个项目,反倒让王彦有些不适应,躺在自己的床上,王彦怎么也睡不着,哎!
好不容易混到天亮,王彦习惯性的早起绑好沙袋就要出门长跑,李老道早早的起来坐在门口,见他出门,淡淡的道:“晚上早点回来,今天我请了一位高人来指点你,对了顺便去买把剑回来?”
“恩”王彦答应一声,心里头满是问号。什么高人?
王彦心里一喜,今天李老道脸上那种坏笑不见了踪影,说起话来正经的很,好像真的不是忽悠自己,难道他是良心发现,真的要传授自己功夫了?
想一想这些天的浑身酸痛与精神上的折磨,王彦感觉苦尽甘来,撒着欢就跑出了大门.....
晚上王彦带着用提前预支的工钱买来的一把剑进了家门。早有李老道等在哪里,引着王彦依旧来到城外,只不过这次却是在一片密林里的空旷平坦之处。
有一人持剑等在那里,却是一名身着五彩花衣的中年妇人,见到李老道和王彦到来,对着李老道就是抱拳弯腰一礼,李老道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起来吧,现在我们开始?”
“晚辈公孙若兰献丑了......”
中年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纪,面貌很是和善,从眉宇间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个出色的美人,她轻轻一挥手中剑,面貌间变得凝重起来。
但只是一转瞬间,竟又笑颜如花,这一套剑法使出来真的是精妙绝伦。
只见她脚步轻动,剑随身动,那姿态仿佛就似一个舞者,剑器浑脱,浏漓顿挫,妙诀难言,似燕子般轻盈,又似随风杨柳。
进如疾风骤雨湿落叶,退如长虹盘四方,忽的气势一转,仿佛细雨润无声,又是杀气一扬,天地为之低昂,旁人为之胆寒心颤,忽的又是一块,快如流星过空,又似白驹过隙,再来又是一滞,静如古井之水,动静间妙处无限,让人不由拍板叫好。
“好剑法,好一个天下剑法第一的公孙大娘!”李老道忍不住的拍手赞道。
公孙若兰一套剑法施展完,收剑对着李老道又是一拱手道:“前辈过奖了。”
“公孙......公孙大娘。”面前这人竟然是唐代第一的剑术大家公孙大娘,怪不得这剑法修为如此高明。
想到李老道口里说的请的高人指点自己,王彦当场石化,连惊喜都直接略过,心里那个暗潮涌动。
公孙大娘,唐代第一剑术大家,这次自己算是人品好到无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