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用准备,今晚就去。”
伴着林竹晨的这句话,屈棠儿今晚去嘉王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屈棠儿想起了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他不是君,而她也不是臣,但是主人有命令,下人从了便是,无从反驳啊!
林访晴上了她的马车,屈棠儿也跟着上去了。果然,郡主就是郡主,马车也比林竹晨的好看许多,也舒服许多。不知是不是郡主的马车比较大,还是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比较放松,屈棠儿完全没有来时和林竹晨同坐一辆马车的尴尬。正好此刻马车里就她们两个人,林访晴的侍卫都在马车外面赶车了,她可以单独和她聊聊。
“哎,你来这里几个月了?”屈棠儿想知道,这个林访晴和她到这里的时间是不是同一天。
“你个下人,胆敢打听本郡主的芳龄?要不是大哥护你,你今晚已经死了。”小小下人居然称呼她为“哎”,真是活腻了。
“得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别装了,我们俩谁不知道谁啊!”屈棠儿用手拍拍林访晴的肩膀,试图放松她的警惕。
“本郡主再说一遍,大哥现在不在,你若是再放肆,我把你扔出去!这里野狗野狼多,你死了尸体都留不下。”这个下人居然用脏手碰她?!好大的狗胆!
“行,行!你是郡主,我是下人!我不碰你!”屈棠儿猛在马车里面翻白眼,车里够黑够暗,林访晴看不着,就别怪她的表情做的多难看。
屈棠儿仔细想想那天在咖啡馆见到的女人,没错啊,和林访晴一模一样。难道不是她吗?那个女人虽然有些高傲,但是也没像林访晴这么讨人厌!还有,头发不一样啊,林访晴的头发这么浓密乌黑,那个女人头发却稀疏的不得了,古代的生发剂这么好用吗?如果这么好用,那么她就要把秘方弄到手,将来回到现代凭着这个秘方,肯定能挣大钱。现在关于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情况没有搞懂呢,她又要解决新的难题去,就是这个林访晴到底是不是也来自现代。还得问林竹晨!对这里情况最了解的始终是他!
在这么压抑的气氛里,屈棠儿得到难得的清静。她刚来到临安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了解是什么情况。后来听夏雨说临安有西湖,她姑且大胆假设这里是杭州,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因为夫人的故乡就是绍兴,那么这里真的是杭州!屈棠儿想想历史上在杭州建立都城的朝代,以及这里人对金国人的痛恨,没错,这里应该是属于宋朝。但是她的历史学的较差,南宋和北宋分不清,于是她慢慢回忆,电视剧里演的包青天是北宋人,在开封府做官,开封是北宋的都城。这里的都城是临安,那么这里不属于北宋,应该是南宋!屈棠儿得到了大胆的假设,这里是南宋。但是现在是哪个皇帝当道她就搞不清楚了,她只记得南宋有个岳飞,有个秦桧,有个朱熹,剩下的她一无所知。反正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她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上太久的时间。
和林竹晨的多次对话,她渐渐明白了林竹晨当初的“不救”是出于怎样的心情了。她来历不明,晕倒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林竹晨或许是怕她是郡王的探子,所以宁愿不沾惹上她这种人。她要摆脱下人的身份,就需要在这群下人中间显得出类拔萃,怎么说她也是来自现代,不认识这里的字,没看过这里的书,无论是政事还是知识,她都插不上嘴。但是古代女人所没有的胆量,她有;这里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这里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做。
马车在黑夜里疾行。屈棠儿冲着马车窗子向外望去,马车所走过的道路越来越宽阔。黑夜的街道果然另有一番滋味,不暗不亮,一切都朦胧的在团圆月下的茫白中。
到了嘉王府了,门外的侍卫早已等待着准备迎接郡主的归来。夜里看不清嘉王府的门面,屈棠儿作为下人也不好在王爷府中左顾右盼,跟着林访晴进了屋。其实说句实话,嘉王府没有林府漂亮,至少晚上的景色不如林府来得秀丽。林府进门处就有一个长廊,显得眼前一亮,有余音绕梁的回味感觉。嘉王府就单调很多,一进门就能看到里面的屋子,虽是显得宽阔,同时也显得不够精致。林访晴毕竟是郡主,在她的门外种着一些小花小草,也总算兴趣盎然颇多。林访晴的屋子不算华丽,和林夫人的屋子差不多,但完全没有林夫人的格调。倒是一个比人还高上数寸的大铜镜吸引了屈棠儿的注意力。屈棠儿想起来了,林访晴跳舞出众,这面大铜镜一定是林访晴用来练习舞蹈的。
“你在林府什么样儿,我管不到。但是在嘉王府,就得有点尊卑意识。这里的主人多,除了我、嘉王,还有崇国夫人。你要谨记礼仪,不得半点越步,明白了吗?”林访晴盯着屈棠儿好久了,这个下人左看看右瞧瞧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得事先交代好这里的规矩,林访晴总感觉,这个下人有一天会让自己蒙羞。“铁泽,把她带到杨姑姑那儿,调教调教。记住,杨姑姑原是宫里的宫女,从小看着嘉王长大,现在又是这里的管家,你可懂点分寸。”
“是。”唉,以后要和这个翻脸不认人的郡主一起生活,想想就郁闷。屈棠儿看着林访晴的两个侍卫,原来大眼睛的叫做铁泽,不知道那个小眼睛的叫什么。
铁泽侍卫在前面走,屈棠儿在后面跟着,她觉得自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着头不吭声。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相信这个杨姑姑也不是什么善茬。
出乎意料,杨姑姑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年妇女,但是很有气势很有威严!做销售的这几年,屈棠儿养成了会看人的本领。如果想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坏心眼,就看他是怎样笑的。善良的人笑起来特别纯真可亲,恶毒的人笑起来十分令人毛骨悚然!杨姑姑的屋子在一个很僻静的角落里,屈棠儿觉得这像是传说中的冷宫——或是茅房。屈棠儿相信这应该是杨姑姑自己要求的,以显示她身份的与众不同。铁泽敲了几声门后,跟杨姑姑通报了一声,介绍下屈棠儿,就推开门让屈棠儿进去,随即走人了。屋子里只剩下屈棠儿和杨姑姑,屈棠儿偷瞄了一下她,发现杨姑姑正严厉的看着自己,就不敢再瞄她了。
这个姑姑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种气势,很威慑人的!
“你是郡主新带回来的下人?”果然!这个姑姑的声音也很有震慑力,像是……刑场里面的女侩子手,让人不禁打起冷颤。
“是的,杨姑姑,水仙是今天在市集被郡主救回来的。”林竹晨说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她曾经在林府做过下人,并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名字叫做水仙。切!一股胭脂气!不愧在青楼混了这么久,取名字都是这种感觉的!
“救了你?”母夜叉的声音毫无温度,像是借尸还魂的僵尸。
“是的。水仙本是岭恒村的人,被人贩子拐到临安,一直在醉红阁帮姑娘们洗衣服。今晚醉红阁一个喝醉的客人欲对水仙使用蛮力,水仙把他的头打晕跑了出来,客人的随从就一直追我到大街。幸好在街上遇上了郡主,才得蒙相救。得罪了客人,醉红阁水仙已经回不去了。承蒙郡主厚爱,带水仙回府,水仙定当感激不尽。”这故事编的!亏林竹晨想的出来。古代有这么多助人为乐的人吗,弄的跟真事儿似的,骗小孩子还差不多。算了,爱信不信吧。和古代人生活了三个月,她说话也文邹邹起来了。等回到现代后写本诗词歌赋什么的,说不定能赶超李清照。
“岭恒村在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过这个地方。”她好歹也游历过很多地方,怎么从未听过这个村子。
完了,背错了,林竹晨告诉她的是“岭杏村”。如今怎么编?怎么往下编?“因为水仙是被人贩子拐到临安的,所以并不知道岭恒村在什么方位。”胡扯吧就!
“这样啊。原来你也是人贩子拐到临安的,我当初也是。”母夜叉的声音变了,有点伤感。
屈棠儿抬头瞄瞄她,发现她已经不再盯着她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窗旁凝望起天上的一轮圆月。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身处异乡的人来讲,中秋节是何等凄凉的节日啊。难不成杨姑姑也是被人贩子拐到临安的?难怪她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不再那么冰冷了。
“你离开家乡多久了?”
“三个月。”
“我离开家已经足足二十年了。”杨姑姑转过身来,不再对着窗外的明月,而是打量起屈棠儿来。“丫头,记住,这里是嘉王府,无论怎样,管好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凡事都挑好听的说。我看你倒也是聪明伶俐,我说的话你应该都懂。嘉王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看歌舞。舞技师傅每隔几天就会到嘉王府教下人舞袖,明天就会过来,你跟着一起学吧。嘉王府的规矩还有很多。偷窃是第一大罪,你牢记。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差人命你过来。”
“是。”
“等等。”
屈棠儿刚要出门,被杨姑姑叫住。
“姑姑请说。”
“你的本名就叫水仙吗?”嘉王府的下人名字都很好念,嘉王天生不喜欢复杂的事物,这个下人的名字有点难读,需要改。
“水仙是醉红阁的影双姑娘取的,我原名棠儿。”屈棠儿也觉得水仙这个名字难听的不得了,什么玩意嘛,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招蜂引蝶的主儿!
“好。以后就叫你棠儿了。下去吧。”杨姑姑冲着屈棠儿笑笑,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是。”屈棠儿毕恭毕敬的推上门,在回想杨姑姑刚才的微笑。这个笑容好特别!屈棠儿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特别,就是觉得有点……有点……形容不出来!
“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