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贞焦急的四下张望,只见到处到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到底是在哪?
她试探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渐渐的雾淡了,浮现出一座小院子,这个院子是那么熟悉,但她却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但心底的喜悦却不是假的,她怀着莫名的喜悦奔到门前,却怎么也推不开门,不由心急的大叫:“爸爸,妈妈开门啊!”。
忽然心里一寒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男人从迷雾中走来,拄着手杖,穿着熟悉却怪异的黑色衣服,两鬓有些白霜,看不出年龄的面容邪美异常,九贞看到这个人打心底流露出恐惧……
“呼!”九贞满头是汗的坐起来喘着气,这个梦有好久不曾做了,今天却又梦起,缓了一会借着微亮的月光披了薄衫下了床,推开窗户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是寅时,却再也睡不着,找出火折子点了烛火,坐到书案下提起笔回忆着梦中的那个男人,慢慢勾勒出轮廓:
短发?九贞皱眉。
手里拿着黑色的棍子;衣服的式样也很奇怪;
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美得异常,甚至不似男人。
为何总是再三的做这个怪梦?却去哪寻找根由呢?
正想着就听回廊上传来了脚步声,粗重细碎,该是燕儿来了,果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就见燕儿一脸倦容的跑进来。
“姑娘,怎么不睡了,天还早呢,我见你屋子灯光亮着就来瞧瞧。可是饿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帕子,一层层的打开就露出里面的杏仁糕来。
九贞随手把画像揉成团握着手里,摇头道:“我不爱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吃吧。”
燕儿嘴一撅懊恼道:“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可是就攒了这两个,别的都没有了。你晚上没吃东西,就暂时将就一下吧。”
九贞看着一脸迫切的燕儿心里一暖。
严氏对她们这些庶女不可谓不苛刻,给每人跟前只配备一个大丫头,那些洒扫粗使的婆子丫头也是共用的,就是月钱也是多番克扣,跟着她们的丫头也十分清苦。
偏对待自己的亲女元嫣,双盼,三朵则是大丫头小丫鬟,教养妈妈等等一个也不少,就是平日吃穿也高九贞几个几等去,连跟前的丫头都跟着沾光,
一来二去九贞这些庶女跟前的丫头无不怨声载道,像如今竟到了不给好处就不听使唤的地步。
九贞不止一次的看到六巧她们给跟前的环儿和翠儿塞钱求她们办事,尤其忍不得气的六巧告了两回,不过是走了这个来了那个,反而越不济事,最后不过对凑着如此过吧。
可燕儿却不一样,跟着每日得过且过的九贞过的更是不如人,却从没有一句怨言,还总为九贞着想。
九贞的性格虽然冷清寂寥了些,但终归不是木头人,焉能不感动,府里人人都说燕儿小时候落过井磕坏了脑子,人憨,但九贞却明白她不是傻,只是太善良。
“我不饿,不过是突然睡不着,起来看会书,你去我床上睡吧,过会还要去主院请安呢!”
因为房子小,燕儿和六巧她们身边的环儿两个只能挤一间偏厢,紧挨七娇的房间离九贞的卧房却远,那两个丫头平日刁钻势力没少欺负老实憨厚的燕儿,怕此时燕儿再回去打扰到那二位的好梦,又要挨骂,不如让她睡自己屋里算了。
“那怎么行!你是小姐,我是丫头,我就爬在桌子上眯会就行。”说着打了个哈欠。
九贞站起来拿过她依旧捧着的点心,强行把她按到床上,别看燕儿比九贞大两岁,论力气却总是比不上九贞,燕儿就不止一次的纳闷,明明小小巧巧的九贞为何力气就这么大?
大概燕儿太乏了,见拗不过九贞便打着哈欠睡着了,九贞含着笑看着燕儿娇憨的睡颜,想到她曾理所当然的说自己比六巧她们长的美,作为贴身丫头的她自然就该比环儿她们好看才对,言下之意好似是因为自己她才长的漂亮一般,这般天真的言语让九贞不由失笑,轻轻替她盖好被子,翻身又坐回书案,只是懒散惯的又瘫到椅子里,两脚交叉架到桌上。
吹熄了灯,想起那个梦,再次回忆起那夜船上发生的事情。
九贞在黑暗里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事情有那里不对。
照乔姨妈的说法,她的“亲娘”乔氏原先是严氏跟前的陪嫁丫头,因严氏过门几年总生不出儿子,不得已抬了两个贴心的当通房,
后来谢大人谋了缺要外放到蜀中,严氏那时刚生了八少爷元希还没出月子自然不能随行,只好派了一向老实听话的乔氏跟着伺候,并把乔氏唯一的姐姐乔姨妈从娘家要了过来。嫁了府里丧妻不久的管家,可惜那管家成亲没几天就死了,闹的严氏老大没意思。
恰好那时谢大人写信回来说乔氏有了身孕,严氏才赶紧给乔姨妈抬了良籍,并聘她当了自己绣庄的管事,后来见乔氏不过还是生了个女孩,也就不再管乔姨妈死活,好在乔姨妈颇有几分心机,早拿着死鬼丈夫生前的积蓄盘了铺子,攒了些资产,又有了良民的身份再嫁的人家光景也好过,过的十分不错。
再说乔氏怀孕时却是在去蜀中的路上,再加上到了蜀中水土不服自己都瘦的一把骨头。
生下了九贞母女两就成了药罐子,后来谢大人三年满任,临行时乔氏母女又再次倒下,谢大人自然不可能因为她们两个耽误前程,所以留了几个家人赁了个院子让乔氏母女先养着,等病好了再上路,谁知着一等竟等了九年,这在九贞看来是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是小妾和庶女,但又不是外室,怎么着也不能放到千里之外如此之久。
可谢大人夫妻却解释的理所当然,从蜀中到京城何止万里,当年谢老爷上任快马加鞭也赶了三个月,乔氏母女体弱多病怎可轻易上路。
再来府里事多,先是严氏的老父严太傅病逝,再来八少爷元希出痘,等过两年闲下来,正要上路九贞却病倒,差点活不过来。
等九贞好些谢大人老家的老太爷又去了,这老太爷原先是先皇的伴读,奠仪上当今圣上都派了皇子亲至,谢大人夫妻自然不敢怠慢,举家拖口的守了三年孝。
再后来每一说要走九贞就病,说到这里乔姨妈还叹息:“可真跟算好的般,恰恰就那么巧。单单就等着九年后……”说到这里顿住不语,只是有些复杂的看着九贞,当时九贞就问:“九年后怎么了,不好吗?”乔姨妈不自然的笑道:“九年后你大姐成婚,正好你身体也渐渐好起来,大夫人就派了我去接你们,后来的你就知道了不是,咱们雇船从蜀中出发沿着湘江北上……你还记得到了金陵,你娘给你买的面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