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渭城,在任何一个赌局上,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赌桌上发生的事,私底下谁都不能干涉,否则就是告到官府也未必肯受理。
而且,虽说萧家财大气粗,但是身为棒子帮的二当家,三狍子未必就怕他。
棒子帮,渭城的第一字号大帮派,谈不上组织严密,但绝对能够一呼百应,人数也不少,官府表面上常年打着灭黑******帮,暗则却跟棒子帮串通一气,从中捞着好处,遇到帮派群殴收保护费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这本不应该存世的帮派如此的嚣张跋扈。
酒馆内。
粗犷的三狍子阴冷地看着慌了神的萧家大少爷,继而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冷声嘲笑道:“瞧你发抖的样子,真是可笑。不过你放心,很快就结束了,萧少爷,你可要守体统!赌桌上的规矩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否则今后在赌桌上就没人买棒子帮的账了。”
萧植彻底慌了神。
想到自己的手指就要被砍断,萧植就如同遇到末日一般,心头无比的恐怖,差点就哭了,说话都带上了哭腔:“狍爷,放过我,我、我叫人拿钱来,三百银两,三千,三万……”
其实这不能怪萧植怕死,要是早早有栽进去的心理准备,萧植岂会敢跟人赌手指玩命,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翻盘赢回所有的钱,后一秒就眨眼睛又砸进去一根手指。
这换做谁,一时间也都会转变不过来。
粗犷汉子三狍子对于萧植开出的价位,却是视若无睹,当场便拒绝了:“你还有钱吗?听说你这大少爷的位置可都朝不保夕了,我还会信你吗?再说了,这事儿可不是钱能够解决的,用钱息事这种事,在棒子帮是行不通的。就算你萧氏当家的过来,也绝不顶用。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少爷你这根手指我三狍子是要定了。”
三狍子说完,脸上杀气更浓,握紧大刀,扬起了手……
“啊……”
刀还没落下,萧植那杀猪般的惨叫就已经响遍了整个酒馆。
……
不过,意外的是……三狍子的手只停滞在半空,却无法落下。
只因为,被一只要比他纤细数倍的小手抓住了。
众人愕然,纷纷愣了一小会,均是把头转了过去,都是忍不住一怔。
站在三狍子前面的,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脸病态似的苍白,身子也羸弱不堪,一看就知道严重的营养不良,跟三狍子的粗犷身材一比,显得弱不禁风了。
“哎呦,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太过分了吧,赌博不就是为了娱乐吗?把人废了怎么行呢?真是的,这可是有伤风化,人家少爷往后还怎么在这渭城混啊。”少年的脸上挂着笑容。
三狍子眉头一皱,勃然大怒道:“你是谁?”
少年如见到新奇事一般,啧啧叫了起来:“哇,看你们都很面生呢,渭城里谁不认识我萧朗的都是土包子。”
“你竟然骂我。”三狍子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不带脏字的骂语,顿时一下子怒不可遏,大声吼了起来。
萧朗不惧,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嘿嘿,这样吧,咱来赌一把。”萧朗转头瞥了下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萧植,笑着对三狍子说道:“如果赢了,就放了这位少爷吧,不过如果我输了,那么这位少爷的手腕,还有我的手腕也加上,一起给你了。”
“你不怕死吗?”三狍子冷冷道。
“怕死?”萧朗扭头望着这个棒子帮内壮硕的二当家,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感慨道,“我自然怕死,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怕死之辈,怕被你们这些人一手拍死。只不过,比起死,我觉得玩这样一场刺激的游戏,生活才更有味道。”
三狍子拍拍手,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讽刺,赞道:“你很有胆识,有气魄,别人都不敢你倒是敢趟这摊浑水了,要比这萧家大少爷好多了。只不过是不是装腔作势,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朗摸了摸鼻子,淡然笑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三狍子面容肃杀,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牌,冷冷道:“好,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那个了不起的胆识吧,不过到时候可别跟萧家大少爷一样哭喊着跪地求饶了。”
萧朗撇撇嘴,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伸手做了个抚平发型的动作:“切,这种坏形象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顿了一下,萧朗从小腿上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噗’的一声插在了桌上,继续说道:
“来吧,赌一把,我时间不多,我们一局见分晓。”
“好,就一局见分晓。”三狍子应了声,开始麻利地洗起了牌。
这时,酒馆内也渐渐的热闹起来。
围观也多了起来,原本是棒子帮二当家和萧家大少爷的争执,碍于萧家的势力他们不敢靠的太近观望,一出事才能够作鸟兽散。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转变为大汉和万花楼穷小厮间的冲突,看这场戏安全系数要高很多,所以无论是在酒馆里的还是路过的,甚至远在几里外听闻的,都赶过来观望了。
酒馆的掌柜悲喜交加。
喜的是今天生意好得破了昔日的记录,悲的是这冲突要是激化了,那酒馆恐怕不保了。
“猜到了,就算你赢。”
洗完牌的三狍子从其中抽出其一,放置在萧朗的面前。
这种牌是以木头雕刻而成,上面刻印着十二生肖的图腾,每种生肖刻有五个类别,分别是生旦净末丑,所以牌面总共有六十个,这要比任何一种赌法如猜大小或者猜点数来得困难,毕竟猜中的概率低得可怜。
这种赌法萧朗并非没玩过,当了两年烟柳之地的小厮,恐怕除了没有嫖的资本外,五毒几乎染指。
木牌就放在萧朗的面前,只有猜中,两人的手才能够保住。
一时间,场面的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虽然都是来看好戏的,谁的手掉不掉那不关他们的事,但其中的刺激感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令所有人都有些焦躁起来。
这其中,最紧张的要数萧家大少爷萧植了。
因为事关他的手腕,如何不紧张?此刻他正颤抖着双腿等待着结果,望向萧朗的眼神充满的寄托与希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这边来,表情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