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涵到祁家的时候就感到了气氛不太对劲,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暴风雨。整个祁家都乱成了一乱。佣人们一个个面色紧张,有的更是站在门口张望着不知道在等什么,林雨涵还没从出租车上下来。一阵救护车的鸣叫就刺耳的响了起来。林雨涵惊慌的跑下车,看着一群医护人员冲进屋吓得脸都白了,不会是祁出什么事了吧?还没等她问话,一个有点胖长相朴实的中年女佣人先认出了她,连忙迎上她去,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边走边着急的叫了起来:“林小姐,您来了可太好了!去劝劝大少爷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最好脾气的大少爷今天竟然把董事长都气晕了……”
原本六神无主的林雨涵听到晕倒的人是祁龙不是祁航,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还是松了口气。这才镇定的问。“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大少爷一来就和董事长关在书房,没一会就吵了起来。大少爷说不认董事长这个爸爸了,还要离开这里,董事长一个气不过就晕倒了。”
林雨涵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就穿过的了祁家大门间的小花园,走到屋子里。祁龙正被人抬放在单架上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身边跟着哭哭啼啼的祁夫人。祁夫人只顾着自己的丈夫也没注意到林雨涵,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好担心的往书房的方向找过去。
祁航就站在哪里,还是面对着书桌的样子,背对着她,腰背挺直。那挺拔的身姿却没来由的让林雨涵觉得一阵心疼。祁航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样撑着的吗?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祁。”
祁航的身体明显僵硬得很,听到林雨涵的声音,更是颤动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缓缓的转进身来,问她“你怎么来了?”声音干哑,但显然是很高兴见到她的。
林雨涵心疼的捧着他的脸。祁航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紧抿着的双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漆黑的眼睛更是空洞得可怕,让林雨涵又心疼又害怕。“我担心你,就跑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祁伯伯怎么了?听他们说……”
“别问好吗?”祁航给了林雨涵一个苍白的微笑,木然的看着祁龙被抬走的方向。“什么也别问。”
“好好!我不问,我什么也不问,我们回去吧?祁,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林雨涵心疼的紧紧抱住他,这才发现祁航全身冰冷,高大的身躯好像随时会倒下。更加不安的抱住他。祁航这才反应过来一样,终于抬起来手来回抱住她。“谢谢你,小涵。谢谢你过来。谢谢你。”喃喃的念着这几句话,祁航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样,紧紧的抱着林雨涵。
两个人没在祁家待多久,就叫了辆出租车离开了。一路上繁华都市的夜色妖娆流转,却是谁也没有欣赏的心情。车厢里一直很安静。祁航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着林雨涵的手,手指相扣。俊美的五官在流转的华灯下,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紧握着的唇还是悄悄的泄漏了心底的痛楚。
林雨涵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恍惚的想起了祁航在临离开Blossom前让她吻他的样子,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紧了紧两人相扣在一起的手,抬起头来对他说:“祁,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祁航这才低下头来看着她,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睛里闪过灼灼的光亮,然后那光亮慢慢的转变成柔和的子夜一般的深沉和安心。他终于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搂住怀里的人,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虽然答应了不问,但林雨涵又怎么放心的得下真的不问,但又怕问了会让祁航伤心。不过还好,一回到公寓祁航就告诉她了。那时候两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亮堂堂的灯光,和室内简洁明了的设计让整个空间显得温馨起来。连带着一整天惴惴不安的心情也似乎平静了下来。林雨涵正给祁航热了一杯牛奶,两个人窝在一起。踏实而安心。这时候祁航低哑的声音突兀的说了一句话。
“小涵,我以后不再姓祁了。”平缓的语调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林雨涵听在耳里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虽然听了女佣说的话。但直到亲耳听祁航说出来,林雨涵才意思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会这样?父子间吵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祁,你不要这样说,祁伯伯会很难过的。”林雨涵知道,祁航轻易的不会说出来,如果说了就是当真了,可是为什么搞成这样?她实在想不明白。
祁航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祁航说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承认那个人的。
之前祁航和祁龙谈了一下下午,无论他怎么问祁龙都坚持上官琳在那场车祸里就已经死了。但他眼里明显的闪躲和语词间的反复无常,反倒更加证明了他在极力的掩饰,而这些掩饰在祁航看来等同于证明了邱景业的话——他在心虚。直到祁航说出了自己查到的,甚至拿出了证据来,祁龙才秃然坐倒在椅子上,眼里一阵慌乱。
那眼神深深的刺痛了祁航。“景业叔叔说的是真的吗?”他问他,神色复杂,声音干哑。“他说是你逼死妈妈的。”
他不知道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他只想着他也许会否认、惊慌或者气愤,但都没有,他只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双唇开翕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见过他?”
“对,他说妈妈是自杀的。为什么?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妈妈明明那么坚强的……怎么可能会被逼到自杀,一定不是这样的……”祁航好像真的很苦恼,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他认真的问坐在面前的人,像个无助的孩子。“你告诉我,不是景业叔叔说的那样,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有别的原因对不对?”
“他怎么说的?”祁龙问,声音暗哑,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深邃的眼睛面前迫切的渴望着答案的孩子,那一闪而过的不忍和担忧隐藏的很好。
祁航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以为会听到他的狡辩,但这样的反应太奇怪了。
他没有回答,祁龙便自己给自己答案。“他说我害死了你妈妈?因为我不想救你,因为小琳以为你救不回来了所以自杀的对吗?”祁龙神色复杂的看着祁航,没有祁航想像中的躲闪、心虚、惴惴不安,都没有。在那酷似自己的眼睛里,祁航只读到了,愧疚、心痛还有一些他实在不明白的东西。
“是这样吗?”他问。
“你非得知道不可吗?”祁龙不回反问。
祁航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如果今天他不说,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找到答案,祁龙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才明白呢,就祁航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查个水落石出,也许让他乱想还不如自己来说。“那好,我告诉你。”
那一刻他好害怕他会点头,好害怕事情真的是这样。但是他竟然真的点头了。“是这样没错,不要再查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平缓的声线像一把尖锐的刀割开了祁航一直抓着的某种东西。原本就混乱的世界一下变得支离破碎。祁航好一会都无法回过神来。安静的书房好一会才响起祁航激动的声音。“我不信!”那一刻祁航终于失控了。怎么会是这样,他不信,一定有别的原因。他激动的靠近祁龙,无法接受的追问:“我不相信!我还没醒妈妈怎么可能自杀!你骗我!为什么到这时候你还要骗我?到底是为什么?告诉我!”
祁航双眼赤红,眼里有着名为恨的情绪。那眼神让祁龙胸口一窒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祁航的眼里看到这么赤裸裸的恨意,一时无法接受的推开他。声音沙哑的低吼。“我不想提,我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一年发生的一切!你不知道,孩子。你不明白当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在自己面前走向死亡,你却什么也不能做,那有多么可怕……我们每天都在受煎熬,每天都生活在恶梦里,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所以你放弃了?”祁航打断了他,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口气。“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你到底对妈妈做了什么?”
祁龙怔怔的看着他,好像这一刻才意识到,祁航已经认定是他害死上官琳这件事。但是差一点脱口而出的解释被硬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祁龙才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一样。说出原由。“祁航,我希望你可以回祁家,我要……我要你妈妈答应我,不要再见你……我才救你……我……没想到她会自杀……”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异常的艰难。但祁航已经明白了。
所以才有了那份要他回祁家的奇怪遗嘱,所以才会在一醒来就再也见不到唯一的亲人。原来他一直活在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骗局里,而他不但输掉了自己,也输掉了相依为命的母亲。
“我恨你。”他冷冷的告诉那个人。他不会再留在这里,他不再跟姓祁的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