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落日的余辉照在吕府门前的两座镇宅的狮子身上。街道上行人稀少,门房也忙着开始点灯笼了。红红的光透过纸壁,将影子印在白的墙上,照的冷寂的夜晚仿佛更加冷寂了。
吕家长房的书房里,吕修文,吕修武两兄弟都在。
“大哥,看来魏老儿是铁了心的要遣散守备军了。没有了守备军这个衙门,还要我这个武功郎做什么!没有了军权,我们吕家在琼州的第一家族的地位可就悬了。”
吕修武神情有些焦急,早就听到了整顿全军的风声。前几日琼州本地大族在吕家的带头下,想去试探下孟杰的态度。不想孟杰得了皇帝重用,竟然不顾曾经帮助自己稳定琼州的这些老部下了。
言语间多是劝吕家放权的意味!可也不想想,吕家这条地头蛇真的就这么好压吗?朝廷又怎么样?真当自己还是大雍全盛时的强龙吗?
“二弟莫急,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吕修文淡然地问了一句。
“大哥放心,事情做的很干净,都是心腹之人。但是单凭几句童谣,要扳倒魏老儿怕是没有这么容易的吧?”
粗线条的吕修武执行起来大哥的决策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其中的深意,就不能明白了。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单凭一次挡驾的事情或者几句童谣,当然不会成功。但是巧合的是,有了童谣之后发生挡驾之事,这才是关键!哪个皇帝不忌讳功高震主的臣子?这个时候来一首童谣,不过是让皇帝在心里有个种子。然后再有挡驾的事情,就能让这棵种子急速的发芽!弟岂不闻细柳营旧事呼!”
吕修文品了口茶,斯条慢理的解释道。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孟杰会不会去皇上那里去告密?”吕修武闻细柳营之事,眼前一亮。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又问道。
“二弟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好了,那孟杰一心想和南下的臣僚们搞好关系,他不想做个孤臣。所以才没有阻止魏老儿的行动!当然就更不会去皇帝那里告密了!信使一事只要你做的干净,皇帝就不会事前得知。再则挡驾之人来自营中,任他魏世杰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此计乃是阳谋!”
说道这里,吕修文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情急之下茶盏滚烫的茶水撒了一身尤未察觉。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厉声问道:“那人你是如何处置的?”
吕修武一楞,随即明白所指。当即回道:“当然是给点赏钱,安排回南边去了。”
“快,立即安排人手去处理此人,务必消除后患!”吕修文听到弟弟的处理方式后,情知不妙,一脸急切的吩咐道。
吕修武一时楞住了,消除后患?难道是要灭口吗?自己所谴之人乃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得力心腹!对自己一向忠心无比,所以才放心的让他办了那件事情。许诺的好处当然也是及时兑现了。原本想着让其躲藏几年,等风声过了在重新收在身边使用的!
现在大哥却因为担心有后患就要灭口!如果自己如此行事了,以后自己还怎么面对麾下忠心吕家之人!
想通了这个道理后,吕修武含糊的回道:“大哥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我所谴心腹,口风一向很严,一定不会透出半分不利于我们的消息!”
见吕修武不愿意对自己的麾下下手,吕修文表面上也没有再坚持。随手整理了一番被茶水侵湿的衣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是大哥多滤了,二弟派遣的是手下的哪一位亲卫办的此事啊?”
“大哥如何知道我派出办事的人是亲卫?正是我的亲卫严成化替代的当日辕门守卫!”吕修武见大哥没有坚持灭口的事情,心下一松,又听到大哥的问话,并没有多想,脱口就如实相告了。
“我也曾多次听到二第夸奖此人,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了。你最近几日也辛苦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见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吕修文拍了拍弟弟宽厚的肩膀,温言说道。
吕修武于是起身的伸了伸腰背,笑道:“听大哥如此一说,我这身子倒好象真的是有点乏了。如此我就告辞了。”说完转身出了大哥的书房,往自家的院子去了。
目送二弟离去后,吕修文看着弟弟的身影,叹了口气。“还是不够火候啊!做这等大事,岂能儿戏!我也是为了家族,你下不了手,就只有大哥动手了,希望你知道后不要恨我!
随即招来管家,耳语一番后,管家带着家中豢养的武士家丁,匆匆往琼州南部去了!
夜深了,书房里的灯火有些暗淡,吕修文跳动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手上捏着一盏茶碗,久久的没有送到嘴边!
想着吕家自太祖定居琼州以来,历时百余年,繁衍子孙十代人,才有今日的第一家族气象!特别是最近是十年,大雍朝廷一路南逃。自出海以来,数十万百姓军民的后勤供应几乎全部出自琼州!这其中少不了吕家的功劳!
可是朝廷刚刚立足脚跟,就准备对水军,马步军进行整顿。特别是裁撤琼州守备军,这支吕家子弟控制的军队!这是吕家兄弟绝对不能接受的!在吕家兄弟看来,这无疑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故事在自家的头上上演,让人心寒!
既然如此我便让朝廷知道,没有吕家的支持,别说什么复国中原了,就是琼州,都别想稳定!
看这次我们扳倒了那魏老儿,看谁还敢提裁撤守备军的事情!我等也要让朝廷和随迁的中原家族知道,谁才是琼州真正的主人!他魏世杰不是,小皇帝也不是!想要有个稳定的琼州,就必须要用我吕家子弟,顾虑我吕家的利益!
此时的赵崇,也是在一盏灯下批阅着一本厚厚的奏章。奏章上的内容让年轻的皇帝眉头紧锁。案头的火苗突突的跳动着,执笔的手定在眼前,久久无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