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水北岸,高峡出平湖,风光秀丽,景色宜人,苍松翠柏犹如胜境。青山脚下,江水岸边,排帮总舵青龙堂坐落其间,原木构建,山石做垒,背山面水,气势雄浑。一杆黑色青龙大旗,飘扬出了排帮两百年来纵横内江水的威风。
青龙堂东边就是赫赫有名的蟠龙山,山高百丈,蜿蜒十里,形如云中蟠龙,故有此名。二百年来都是排帮总舵的天然屏障,不知为煞气凌人的水上排帮挡掉多少兵火。如今蟠龙山上山下刀光剑影人墙挺立,一场你死我活的龙虎斗已经是箭在弦上随时爆发。
蟠龙山上的制高点就是排帮总舵开山大门的所在,沿着木质山门两边修葺了高大坚固的瞭望楼和条石胸墙,制备了充足的滚石檑木防御山下的进攻,整条蟠龙山防线可以供上千人轮流驻守,成为内江水边一处著名的民间要塞。
排帮里边的二把手,内称混江舵把的田大有此刻正带领两千余名排帮好汉驻守在蟠龙山上,抵御山下巴渝部落近万人的围攻。
排帮好汉有规矩,入了排帮就得同衣同食同打扮,不分上下尊卑和左右,统统都是剃着程亮的光头一身黑色短褂短裤打着赤脚。只有排帮总舵最高等级的三老:持江舵把、混江舵把、顺江舵把三个人可以穿鞋戴帽留头发。
排帮好汉有身手,个个都是水中蛟龙陆上猛虎,人人手里一杆劈山刀,威风凛凛杀气雄,刀刀都曾溅过仇人血。
蟠龙山上排排站,刀口对外人精神。木鼓三通壮声势,劈山一刀定乾坤。
蟠龙山下,红绿黄蓝一片人海,正是中夏帝国西南蛮越诸部落当中最为强悍的巴渝部落军。此刻正由部落大土司小基果约丹的妹妹达雅公主(部落土司家族女性称呼,没有帝国官方的认可,不同于灵绣御赐的郡主身份)率领八千部众讨伐内江水边的排帮总舵。
达雅公主今年二十岁,尚未婚配人家。虽然名字在中夏帝国的官方语言中颇为文雅,但是其个人性格与经历却与“达雅”二字大相径庭。曾经担任巴渝部落地区的一名帝国文官,在目睹过达雅公主亲手斩杀部落仇人的风采后,提笔作诗写道:两臂曾经百余战,一枪不落千人后。而巴渝部落的子民则更是将他们的公主敬重的称呼为:蛮越族的火凤凰。达雅公主因其矫健的身姿、出色的武技和智慧的头脑而成为整个帝国西南民族当中最有人气和名望的女性。
现在巴渝部落的火凤凰达雅公主就在蟠龙山下的一处高岗上远眺蟠龙山上的敌军情况,胯下一匹烈火鲜艳的小红马“嗤嗤”地打着响鼻,一双小蹄子颇不安分的猛踩地上的泥土,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生闷气的小女孩。
周围的一圈都是跟随达雅公主到处征战的女兵护卫队,正正好好一百人,全是巴渝部落各处头人家里的女儿,从小跟着达雅公主训练武技征战四方,个个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刀枪弓马无所不会,三五个部落男子也近不得身,当然女兵们和达雅公主一样,都是未曾婚配夫婿的姑娘家。
“公主。”一名四十多岁留着一撇八字胡,头上裹着白布插着孔雀羽毛的中年人徒步走了过来,腰间一把绿松石装饰的弯刀在装备寒酸的部落武装当中分外显眼。
中年男子叫做阿布旺达,是巴渝部落土司家里的大管家,部落头人里面最有权势的一个,此次是以副手的身份跟随达雅公主围攻排帮。
“内江水的渡船找到了没有?”骑在小红马上的达雅公主慢慢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红润的脸庞慢慢转了过来,看着这位父亲留下来的老部下。
阿布旺达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颓唐地说道:“内江水上所有中夏人的渡船都接到了官府的命令,全部停航不允许卷入我们和排帮的纷争当中,花钱雇佣也不行。”
听完此话,达雅公主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长着一层老茧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控制小红马的缰绳。
倒是阿布旺达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扶了扶自己的头包巾,“没有中夏人的渡船,我们就没有办法从水上绕过蟠龙山,去攻打排帮的总舵青龙堂。如果从蟠龙山下向山上发起强攻,可就不知道要损失部落里的多少好儿郎?”
“心疼吗?”达雅公主突然说了一句,冰冷而残酷的语气完全不符合她的年龄层次。
阿布旺达没有回话,只是把头低的更低,并且毫无意义的再次扶了扶自己的包巾。
“命令猛虎队全部集中在山下的攻击一线。”
巴渝部落作为蛮越民族当中的最大一支,虽然可以全族动员数万男丁参加战争,但是因为财力极其有限,精锐而富有战斗力的常备军只有两千人,包括少量宝贵的骑兵部队。这一支小规模的常备军就被统称为“猛虎队”,意指如山间猛虎般凶悍,此次围攻排帮的战斗中,巴渝土司特地拨出五百猛虎队供妹妹调遣,是进攻部队的核心主力。
阿布旺达一听到达雅公主准备召集所有精锐的猛虎队开展强攻,心里犹如条件反射般的一紧,那可是巴渝部落的顶梁柱,万万经不起损耗的。随即看到达雅公主冷峻森严的脸庞,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希望这一次战神火凤凰又一次带领部落取得胜利。
“二舵把,巴渝人把他们的猛虎队都派出来了。”
蟠龙山上,排帮的大小头目密切的注视着山下的巴渝军队。两百年的老邻居,排帮对巴渝部落一点也不陌生,站在高处很快就发现了正在向战线前方调动的猛虎队。
作为部落的常备武装,猛虎队是巴渝部落武装集团当中唯一一支效仿帝国官军的编制军队。全队两千人,共分为四个营,还有一个二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以山地轻步兵为主要兵种,主要装备藤牌短刀,也包括一定比例的长枪兵和弓箭手。但是由于部落财政极为困难,猛虎队当中除了少数头目和少数敢死壮士之外,大多数士兵都没有穿着防护力较好的铁甲,而是山林间就地取材的藤甲。
“猛虎队,猛虎队,好啊好啊!”站在胸墙遍观察敌情的混江舵把捂着条石大声叫好,“告诉兄弟们,只要巴渝人的猛虎队向山上发起冲锋,就给我用大石头砸下去,只要损耗了他们最精锐的猛虎队,一般的巴渝人就攻不上来了。”
“二舵把,巴渝人的巫师也过来做法了。”正说着,数千人的巴渝军阵当中一片骚动。人群后方,数名犹如野兽般的部落巫师全身赤/裸,涂抹着各种花花绿绿的油彩,挥舞着各种用人骨做成的各色奇形怪状法器,高喊着无人能够听懂的神秘咒语,做着奇怪的跳跃姿势,缓缓向战线前方过来。
“蛮夷!”站在山上胸墙后面的混江舵把狠狠地碎了一口。虽然是奴隶出身的中夏帝国弃儿,但是骨子里仍然有着那根深蒂固的中夏民族优越观。“告诉兄弟们别太紧张,战前要养足精神。巴渝人打仗不比我们中夏人那么爽直干脆,跳起大神来得要好半天。”
听到混江舵把发出了这样的命令,从早上就开始紧张备战的排帮好汉们顿时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在各个头目的默许下纷纷返回防线后面喝水进食休息。不过一会儿原本防守严密的胸墙顿时空空荡荡,只留下三三两两少数排帮好汉三心二意的监视着山下的巴渝武装。
看到山下的巴渝人还没有做出立即进攻的打算,怀有心事的混江舵把嘱咐了守卫头目几句,然后带着亲卫队沿着后山的道路向山下的总舵青龙堂走去。虽然排帮好汉骁勇好战,但是这次巴渝部落出动那么多的部队围攻排帮,难道最后排帮注定要和巴渝人鱼死网破不成?下面的人也许想不明白,但是自个儿清楚,排帮好战,那是为了在这里险恶的环境当中求生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