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幽幽深宫中。
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午后三刻。
宫中各位娘娘的家眷、阿哥们,时不时的便回来拜访,给宫里各处增添了不少乐子。
窗外的蝉鸣依旧,这德妃的宫内倒却凉爽。
“这御膳房内今日炖了送来的冰镇燕窝,尝尝吧!”
德妃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边说边端起身边的玉碗搅动着食勺,舀起熬得如同琼浆的燕窝,端庄的往嘴里送。
在客位坐着的边是穿戴整齐的乌喇那拉氏。
“额娘,您看这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露,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呢。宫外怕也是没有这么好的吃食了。”
乌喇那拉拉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她向来喜欢这些奢贵的食物。自己这位婆婆倒每次都舍得招待自己得很,她明白这即使在宫内,能叫得动御膳房开小灶的嫔妃,没有几人。
“都是自家女儿一样的人,客气什么!”德妃依旧仪态端庄,脸上挂满了慈喜的笑容。
“其实吃什么不重要,这也是儿媳这么久没有见到额娘不是吗?能陪额娘闹闹磕,拉拉家常那也是儿媳的福分。”乌喇那拉氏放下喝得空空的碗,拿丝巾边拭擦着嘴角边回道。
“图雅。”
“娘娘,奴婢在。”
那个昔日跟海棠一同进宫的秀女,如今已在德妃的身边混成了一等宫女,因为相貌并不出挑,德妃用着倒也十分放心。
“去给四福晋再盛一碗来。”
“呃。”
图雅接过玉碗,放在托盘上,并小心的收拾起桌上的果仁壳。
“怎么那年家侧福晋没一同来?”
德妃拿起图雅新冲出来放在桌边的碧螺春,揭开盖子,闻着茶香气。
“回额娘的话,那年家福晋……呃,她说身子不爽,不便进宫。”
乌喇那拉氏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怀好意的撒了谎。
上次寿宴过后,德妃告诉自己的话里,显然能听出一切弦外之音,乌喇那拉氏轻易地就猜出她,并不待见这个年家儿媳。
“身子不爽?哼,也不想想若没了本宫,当日那定妃小产一事儿的牵连,她能安然无恙吗。如今,且不说本宫的救命之恩她不念也就罢了。这儿媳孝敬婆婆天经地义,她连这伦理纲常也不遵从了吗?”
德妃倒并未有乌喇那拉氏想象中的那么暴怒,但德妃言语中的不满,在乌喇那拉氏听来,都是十分的悦耳。
她今日一早便从王府出来进宫,故意要在德妃面前留年海棠的话柄,又哪里会叫海棠进宫呢。
“臣妾惶恐,是臣妾教导无方,请额娘责罚。”
乌喇那拉氏忙做出一副惶恐样跪地不起。
“月裳,快起来。你是额娘心疼的人,额娘这么说,哪里是责怪你的意思呢。只是气那年氏飞扬跋扈呢。看这样子,你怕是受了不少气吧。”
德妃见状,忙放下茶杯,屈膝搀了乌喇那拉氏月裳起来。她是打心底喜欢这四福晋身后的身份。乌喇那拉氏家族,在她的眼中,分量足得很。
她可还指望这日后自己的老十四坐上那把皇位,靠这乌喇那拉氏家族扶持一把呢。
“没有。”乌喇那拉氏眼中憋出了两滴泪花,含在眼中做出一副十足的委屈样。
“哼,这年氏定是给了你不少气受吧。”德妃虽然聪明,纵使心中清楚这四嫡福晋在自己面前演戏装样,倒是断断不会去拆了她的台。
一来她的确也不喜欢这年海棠,二来自己还得跟自己这位身份贵重的儿媳拉好关系。
家长里短,争风吃醋的事儿谁家都会有。她才不会为了这个开罪于乌喇那拉氏月裳。再说给她些好处,今后需要她娘家帮忙时,自然也会痛快得多。
“这……儿媳也说不好。”
乌喇那拉氏一副欲言又止样。
“尽管说,你堂堂嫡福晋,难道还怕她一个侧位不成!”
“额娘,本来儿媳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因为额娘曾叫臣妾留意着那年氏,所以便格外注意她房里的一举一动。可谁知道,奴婢竟然发现了一件事儿。因为事关重大,儿媳只得进宫问问额娘的主意。”
此时,图雅刚端了燕窝进来,一向聪明的她,听了二人的谈话牵扯到年海棠,不由得暗暗留心。
自从那晚促膝长谈后,图雅便将海棠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不管是那日康熙想晋她为小主,还是今日她听到这席间的谈话,自然会暗暗留心着。
这德妃虽然谨慎,但此刻她与四嫡福晋谈的事儿,倒也只是王府上的家常,她倒也没支开别的下人。
“恩?什么事儿,不妨直言。”
“那年海棠居然在成亲当日,和她的贴身丫鬟互换身份,顶了包入的府里。”
“啊?怎么不早来告诉额娘。”
“儿媳开始也不知道。都是前日才知道的,便忙进宫来告与额娘知晓了。”
“啪”德妃一掌拍打在桌面上,敲碎了那小指上的玉指套。
显然她是真的动怒了。
“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这般胡闹!若是捅出了什么篓子,那是整个雍王府也会遭殃的啊。”
“是啊,儿媳也是害怕呢。怎么那年府如此纵然自己的女儿,可太不知道礼数了。”乌喇那拉氏见缝插针的递上一句话。
她可是十分满意现在德妃的反应,哼,今日后,看她年海棠还有年府如何遭殃。
“怕是年府不知道的。”德妃虽然怒火中烧,倒还是清醒,年家人是出了名的谨慎,断然不会纵然自己女儿顶包出嫁。应该是那年海棠自作主张。
“眼下四阿哥是如何处置的?”
“额娘,这也是儿媳来扰了额娘的因由,王爷根本没有处置那年侧福晋,只是让她回了房中,正了身份。”乌喇那拉氏十分不满的倾诉,这也是让她最痛恨的地方。
德妃听了并未接话。虽然自己的这个儿子胤禛,从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可他一向爱憎分明,对于年海棠的这种欺骗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而且照那日自己寿宴上的情形来看,年海棠属意那胤禩也是不假,自己能看明白,难道自己这个聪明的四儿子胤禛看不出来么?
“额娘,这个是欺君之罪呢!”
见德妃陷入思索中,乌喇那拉氏连忙进言。
“那你知道欺君之罪还伴着株连九族吗?”德妃脸色阴沉。
她有些气这乌喇那拉氏的自作聪明。
“你们都出去,今日在房里听到的,不许透露半个字!知道吗?”乌喇那拉氏吩咐着房里图雅一干等宫女退下。
“这株连九族难道会牵涉咱们王府吗?”乌喇那拉氏显然,脸色吓白了。
“自然,这年氏入了雍王府的门,就算是王府的人了。你说咱们算不算这九族之内呢?”德妃正色反问。
“是儿媳愚钝了!”乌喇那拉氏连忙认错。
“哎,此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这年氏还在雍王府,做的倒是侧福晋之位,只要王府里严守消息,自然也不会传到皇上那儿去。”德妃说道这儿,不由得又留了一个心眼儿。
“那八福晋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不小心错杀了一个青楼女子,就让八阿哥的境地如此为难。若是此事被有心人传到了皇上那儿去,你们雍王府的好日子怕也就是到头了!”
德妃再三警惕到,她长处深宫,自然是知道女子善妒之心的可怕。
“那年海棠难道就这么纵容她下去吗?”乌喇那拉氏月裳有些着急了。她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德妃轻轻的白了乌喇那拉氏月裳一眼,轻蔑的开了口。
“你说你,着什么急呐。她现在在你府上,你是嫡位,她是侧位,你还怕没机会收拾她吗?”
“额娘教训得是!”
乌喇那拉氏陪着笑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