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康熙皇帝,已经远远没有了海棠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的那样慈祥,满脸怒气的他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海棠和锦瑟。
“求皇上饶命,此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呜呜~”
一旁的锦瑟吓得是不停磕头,说到后面,竟然已经开始小声的抽泣,而与锦瑟形成鲜明对比的海棠,却是只言片语未说,只是抬起头来,淡定的双眼迎接着康熙皇帝威严的眼神。
海棠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心中如此的平静。本来在来定妃宫里的路上,海棠已经将各种情形设想了千万次,心中也是无比的惧怕。但真的当站在了这康熙皇帝的面前,海棠自己也会奇怪怎么会变得这么冷静。
“你为何不向朕求饶?想用沉默来告诉朕你准备来伏法的吗?”
在康熙低沉沙哑的声音中,海棠听到的是一丝可怕的冷酷,他的双眼中忽然迸发出了一丝黯淡的哀伤。
这一瞬间,海棠真的怕了。
在这千古一帝面前,在皇权至上的皇宫里,海棠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这样的冷酷,也许就是在宣告着自己死亡的讯号。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么无声的沉默下去吗?
“回皇上,奴婢的沉默不是畏惧,更不是想要伏法。奴婢的沉默只是对于眼前的无妄之灾的另一种无声辩解而已。”
海棠面对着康熙皇帝冷冰冰的眼神并未退缩,而是轻声的用坚毅的眼神回望着答道。
“哼,你的意思莫非还是朕冤枉了你不成?”康熙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生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没有半点言皇上冤枉之意,奴婢只是觉着,皇上是一位明君。”海棠回道,语毕,康熙皇帝却并未接话。
“唉”,叹息着,皇上在屋子来回踱着步子,一时海棠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皇上又停下了步子,站在了海棠面前。
“女流之辈中,你算的上是有胆识,敢这么同天子说话的你还真算得上是第一人。莫非你天真的以为,凭你一句你相信朕是位明君,朕就会放掉一个可能是杀害自己孩子凶手的人吗?”
听到了皇上的话,那在幔帐中的定妃突然收住了哭声,想要挣扎着起床,却一下跌落在了地上,周遭的宫女们想去扶,却并未扶住,只能看着定妃满脸挂着泪痕披头散发尤显苍老的趴在地上对着皇上说道。
“皇上,臣妾求您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孩子做主啊,臣妾这辈子注定是个没福的了,不求这辈子飞上枝头,只求皇上为他讨回公道,一定要让凶手伏法啊!”
见到定妃飞扬跋扈的在荷花池旁赏花也不过才几日前的事,没想到这转眼这定妃竟然小产,变成了眼前这么憔悴的模样。
海棠虽说对定妃素无好感,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看到她就这么小产了,心中也生出了同情。
“快扶定妃上床歇着,太医既然说了她见不得风,就让她好好养着。”康熙挥了挥手嘱咐到屋子里的宫女太监,转过身来对海棠道。
“朕是不是明君在这个问题上根本不重要,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朕首先是一位父亲,其次才是一国之君,明白吗?”说完转过身去,对身旁一位年长的太监吩咐。
“李德全,这次定妃小产之事其后必定牵涉甚广,朕一定要揪出幕后的那只黑手。你先让门派候着的侍卫们进来,先将这女官和宫女押下去,看起来,让刑部主事的人亲自审理此案!”
“喳”
那叫李德全的老太监领命后,退出了房门。一会儿另一群侍卫又进了门,押起地上跪着的海棠和锦瑟离开了定妃的寝宫。
海棠开始惶恐起来,觉着脚下的步子格外沉重,脑海中康熙那句话“朕首先是一位父亲,其次才是一国之君”一直不停的回响着。
自己太自作聪明了,以为康熙是一位千古明君,就一定会清楚明白自己是冤枉的而不会降罪于自己。
可康熙皇帝不管他再怎么英明,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也有喜怒哀乐,也会像一位平凡的父亲一样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悲痛,失去睿智的判断和观测的智慧。
穿梭在红墙黄瓦之间,曲曲折折直到太阳落山后,穿过武英殿后海棠和锦瑟才被押解到了一个之前海棠从未到过的一间屋子,在房屋的中央挂着“浴德堂”的牌匾。
这屋子不同于之前海棠所见的那些宫里的宫殿厢房,没了之前那些屋子里祥和壮严与热闹。这浴德堂里却是有在紫禁城中难得一见的白色。
侍卫们将海棠和锦瑟押金浴德堂后,便转身锁了门离去了。海棠起了身,细细的观察起这浴德堂来。堂后偏西有北房,面阔2间,黄琉璃瓦卷棚硬山顶。
浴德堂东次间后檐辟门,接砖砌拱券通道以通后室,通道曲折如曲尺。后室平面呈方形,上覆穹顶,这不由得让海棠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曾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类似的建筑,对了是阿拉伯国家的建筑。这大清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带有鲜明的阿拉伯式风格的建筑呢?
海棠百思不得其解,坐在了浴德堂的中央,室内四壁至顶皆贴素白琉璃面砖。抬头望去,顶部开着的窗户此时此刻已经在黑夜中漏下了缕缕白色月光。
“海棠姐姐,我好害怕啊。”这锦瑟虽说入宫已经有几年了,可岁数上要比海棠小得多,加上古代女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说已经进了皇宫增长了些历练。
可见识跟海棠相比自然是少得多,因此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锦瑟便开始害怕起来。
“你别怕,我们一定会被放出去的。我们既然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等皇上哀思消尽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海棠出口安慰着锦瑟。
“我们在这里会不会被那些孤魂野鬼吃掉啊?”锦瑟瞪大了双眼望着那从天窗下撒下的月光,呐呐自语道。
海棠本来担忧的心不觉轻松了些,想不到这在自己眼中如此美丽的月光,在锦瑟眼中竟然是充满了可怕的景象。
也可以理解,古人不懂什么叫做科学,口耳相传的深宫内院里各种可怕的传说早已让她们对这座紫禁城无人之处的深夜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不会的,就算是有那些孤魂野鬼,也一定不会找我们的。她们只会去找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人。放心吧,你要是太害怕就靠着我,来,坐近些。”
海棠见锦瑟如此害怕,便唤她靠近自己。
望着眼前从天窗顶上撒下的皎洁月光,将整个浴德堂照得通透无比,海棠心底里却生出了丝丝孤独,这是来到清朝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在这样一个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的夜晚,沐浴着在二十一世纪里绝不会有这么皎洁美丽的月光,却突然恍惚起来。
自己在现代时所拥有的明星梦想,想要为养父养母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那些种种愿望在如今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切实际。自己只是想好好的生活,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清朝,难道就这样要白白枉死在这里吗?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温热的泪竟然已经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海棠不由苦笑着,想不到来到这个时代短短不过数月,竟然自己已经从从前坚强的裘海棠,变成了那么软弱的年家大小姐。
身在皇宫里,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愈加强烈了起来。不过这定妃流产的事情,在海棠看来透着种种诡异,就是在现代也没听说哪个孕妇会因为闻了玫瑰味的东西就会流产的,显然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海棠突然细细思量起来。
这制作玫瑰香露的过程是自己亲自做的没错,而将香露送到定妃宫中的是锦瑟,难道是锦瑟做的吗?
海棠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身边的锦瑟来,这锦瑟平日里看着就是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情发生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喜怒哀乐向来也是挂在脸上,虽然自己对她不是知根知底,但想来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难道说问题出在定妃自己的宫里,也就是说是香露送到定妃手里之后,才出的岔子?
想到这里,海棠开口询问道:“锦瑟,你还记得你将香露送到定妃宫中后,是谁接的香露吗?”
锦瑟听到了海棠的问话,转过身子回答:“当时我讲香露送到了定妃宫中时,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叶子将香露接过去的。”啊,难道是叶子要害定妃吗?海棠心中大惊。
“可叶子接过香露后,马上就呈给了定妃娘娘,当时她便收在了衣袖里,随后便赏了锦瑟镯子。之后的事情,因为我回了椒房殿,便不知道了。”
这锦瑟接下来的话立马打消了海棠的疑虑,看来并不是叶子做的,因为这么短的功夫,应该香露是做不了手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