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出来我坐上了绿皮火车一路上北,车开的很慢沿途可以欣赏风景,到了一站我就补下一站的车票,没有目的地。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正常的生活方式,从高二辍学开始我就学会了流浪,跟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却并不相亲,跟认识的人在一起却并不相知。原来在大城市里流浪,如今在大世界里流浪,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现在的流浪是在找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火车到了北京我下了车,这是我的第一站。爸爸年轻的时候曾到过这里,他向我讲述过他对于北京的记忆:富饶、广阔、历史悠久,曾经的我是多么向往这座大城市。我去了父亲曾经看过的景色:天安门、故宫、天坛、长城......吃了著名的烤鸭、驴打滚。相机里存满了关于北京的一切却没有一张留有我的模样,因为我不想看到陌生的街头只有我孤独的身影。
在北京的这段时间我认识了韩姐,韩姐是一个弄堂酒吧的老板,39岁自今未婚。韩姐每天化很浓的妆打扮的很漂亮,风韵犹存我想就是用来修饰韩姐这种女人的吧。韩姐每天都会带着几个小姑娘去找一群男人们拼酒,男人们都很乐意,大多数熟客都是冲着韩姐酒吧的这种特殊服务来的。韩姐每天能靠拼酒多卖几十瓶酒,等到客人们都散了她就要在厕所里吐好久。我问韩姐这样做是不是为了多赚点钱?韩姐说她不缺钱,她就爱每天这么醉醺醺的过,更爱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喝酒,她说她的人生就该这么被糟践。
有一天白天韩姐约我去她的酒吧,她说今天不开张让我陪她聊聊。我去了韩姐的酒吧,难得看到有阳光射进来,也难得看到这么清醒的韩姐。这天的韩姐打扮的非常朴素,一件浅色的衬衫搭配牛仔裤,摘掉了头套露出原有的褐色短发显得十分文艺。我坐到她身边她给我倒了杯红酒,她和我碰了杯我抿了一小口她却干了。她斜着头问我:“晓馨,你觉得一个39岁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韩姐不爱听假话,我也只会实话实说:“嗯,37岁应该有自己的婚姻、家庭和孩子吧。”我停下来看了一眼韩姐。
韩姐伸了伸脖子,“继续”
“每天早上给全家做早餐,目送老公去上班孩子上学。上午打扫卫生买菜做饭,下午约着朋友聊天逛街,晚上继续回家给家人做饭。应该有很多女人也有自己的事业也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总之37岁的女人应该有一种一眼就被看透的成熟。”我说道。
韩姐问我:“那你觉得我像39岁的女人么?”
我说:“不像,你比她们年轻。”
韩姐笑了,笑的像喝醉了一样。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我也越喝越多。韩姐说她九岁时父亲就过世了,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酒吧的这间房子。母亲生下自己的时候只有十七岁,韩姐甚至从来没在家里找到过父母的结婚证,母亲是个很风流的人经常早出晚归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家,她说那个时候她经常会被饿哭,邻居的张阿姨看她可怜常领她上自己家吃饭。后来母亲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过,韩姐说她没有妈妈因为没有一个母亲会扔下孩子自己走掉。十七岁的韩姐开始讨生活养活自己,在迪厅做服务员认识了一群文艺青年,所谓文艺不过是用来标榜自己放浪不羁的措辞。韩姐跟着这帮文艺青年学会了很多事情,酗酒、打架、恋爱,甚至吸毒。那是个想想都觉得疯狂的日子,那个时候口袋里有多少钱就能用多少,从来不会想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因为没人会在乎你的明天,包括你自己。
十八岁的韩姐有了爱情,至少当时第一次被一个长发男生强吻的她认为那就是爱情。可是一个月后那男的就劈腿了,韩姐知道以后找了另一个男的去揍自己的男友,自己的男友进了医院,她也跟帮她打架的男的在一起了。之后的几年连韩姐自己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男人,韩姐说假如自己碰到的都是渣男何不把自己也变成渣女,尽情享受**带来的乐趣不就好了。虽然在社会上混迹多时,韩姐还是经常会回家,张阿姨每次见到韩姐都会拉着她到自己家吃饭,在张阿姨家韩姐找到了唯一的温暖。张阿姨有个儿子叫梁斯琦比韩姐小两岁,是个白白净净的大男孩儿,小时候十分害羞,每次韩姐去他家他都低头不敢讲话。后来上了大学人也开朗了跟韩姐也有了更多话题,两人渐渐变得熟络。
“他是第一个让我不要放弃自己人生的人。”韩姐说道,她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随后韩姐沉默了好久。
我问她:“后来呢?”
韩姐甩开落了满脸的头发:“没有后来。”
“那个男生呢,你们怎么样了?”
“他爱上了我,我也爱他。可是我们不是同类人,我没有接受他。他经常到酒吧来找我,倒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让我远离不正经的地方,你知道的我们这代人很多人都这么想不开......这个傻小子......”韩姐似乎回想起了梁斯琦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可我并不买他的帐,我不理他,我继续喝酒跳舞。他呢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美女找他搭讪他也不理就一直看着我,来了一遍又一遍,呵呵,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有耐心呢?”韩姐笑了笑回头问我。
“其实你应该挺感动的吧?”我轻轻说道。
“是呀,后来我就没去酒吧了,陪他游湖逛校园压马路,多么淳朴的爱情啊。可是时间长了有人就不满意了,我在酒吧认识的男朋友知道了后就私下找人去揍他,期间发生了意外,斯琦出了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走了。”韩姐的眼睛泛红轻咬着下嘴唇,继续说道:“葬礼那天张阿姨见到我非常激动,手边有什么都砸到我脸上,说我就是个灾星谁对我好谁就倒霉,是我害了他唯一的儿子。后来张阿姨把这里的房子卖了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从此我在这个城市再也没有了亲人。”
我递了张纸给韩姐,韩姐却推了回来,她说她早就为了这件事流干了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次和韩姐谈话结束后我继续踏上了火车,在车上我收到韩姐的信息,她说不知道我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一个人出远门,她说从我眼中看到我有很多故事,年轻有的是资本,趁着年华尚在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不要到了她这个年纪再剩下一身伤疤。
一个多月后我来到了杨林源所在的城市,二十岁的杨林源更加阳光俊朗,是他让我爱上了这座城市这所学院。让我没想到的是潘颖菲竟然也在这所学院,他们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般配。有一次我问杨林源:“你和颖菲是不是在一块儿了?”
“哪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决定留下来,在这里开启我的新生活,和杨林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