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牧看着面前那个哭着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了许久,终于耐下心来说道:“小丫头,不哭了。你告诉哥哥,那个漂亮的姐姐在哪里啊?”
小姑娘哭的和小花猫一样,扯着钱小牧的袖角,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袖子,吸着鼻涕气,打着嗝说:“人家才不是小丫头,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倚梦。那个姐姐要陪倚梦,倚梦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么久了。”
钱小牧拉了拉衣袖发现抽不回,也就随小姑娘去了,耐着心说:“乖,怎么会呢?你那么乖,那么可爱,这么没人陪你的啊。以后一定有人会主动自愿陪你玩的。”
“我不要,哇,我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小梦越发哭着大声了,眼泪哗啦啦下来,哭着那个叫凄惨,那个叫人心软。
钱小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姑娘眼泪刷刷流。小丫头越是哭,钱小牧越是手足无措。“哎呀,哎呀,你别哭,你别哭。你,你先别哭。我们不能留下来的啊。”钱小牧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你这里。”
“哥哥,你也留下来啊。小梦这里很好的啊。有花有草,现在还有大姐姐。你也不要走了啊。你想要什么,小梦都能帮你造出来的。”小梦低着头,用力擦着眼泪,“小梦好孤单的啊。主人不要小梦了。你们不能也不要小梦啊。”几缕阳光冲出层层乌云,落到哭泣的柔弱少女身上。秋叶瑟瑟,黄叶孤零零的在她身边打转滚,好一派伤心的少女哭泣景象。真是让闻者伤心,观者流泪啊。
钱小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梦梦哭碎了,于是他看了看天空,干脆的把衣袖撕裂了,往后面远远地挪了几步,坚定的说道:“你哭完了么?我感觉我师姐也快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夺目之极的剑光从两人身后腾起,整个玫瑰园顿时被照得宛如白昼!怒涛汹涌,死亡一般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让人只感到一阵窒息。小梦被高高抛起,重重跌入泥土中,呕出几口鲜血。她用力抹去嘴边的鲜血,抓住玫瑰花枝,半跪在落叶中,不住喘息。
而始作俑者钱彩云,哦,不,姽婳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半倚半躺在一棵倒伏的桃树上,她胸口微微起伏着,鲜血从指缝从中喷涌而出,大半个身子已然被染红。“小牧,好久不见。”姽婳冲钱小牧点点脑袋。“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好久不见,我也没想到。”钱小牧觉得自己此时的笑一定很僵硬,他想过很多情况,却唯独没想到师姐想起一切,以修罗的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不过就是想要你们陪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狠心。”小梦全身笼罩着黑影,那黑影不停的蠕动。等她再次抬头是时候,是一头棕黄的散发,和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那张脸上清清楚楚的刺了一个小篆的梦,虽然看上去依旧秀美动人,然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垂死之气。正是他们镜子背面看到的那个女子。
清冷的月光下,女子紫色的眸子变得极细,嘴角缓缓浮出一抹冷笑,她手中的长鞭一寸寸的从虚无中抽出,等整个鞭子从空中抽出后。小梦猛力朝着前方一抽,发出一阵噼啪,“既然,你们不肯陪我,那么就一起去地狱吧。”
巨大的龙卷在她手上蔓延开来,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实行者纤弱的身体整个吹起,玫瑰花生生撕裂,秋叶在风里打滚,妖异不再真实。
“不好!”牧之辛低呼了一声,身体依然几个纵身过去,抱住了姽婳,姽婳身体轻微的打着颤抖。龙卷风在后面追着两个人,紧紧不舍。
“小牧,你现在过的好么?”姽婳窝在牧之辛的怀里,低低的问道。
“不错啊。日子很平静,偶尔也有点小乐趣。”龙卷风追的急,牧之辛跑的很没风度,上蹿下跳,又怕牵连到姽婳的伤,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
“那么他呢?”姽婳似乎没有感觉牧之辛的漫不经心,按着胸口,继续问道:“他呢?怎么样?”
“他?刘贝?他很好,开了个医馆,死不了的。天天大姑娘小媳妇上面来看他。日子更加滋润。”牧之辛有点气闷。
“这样啊。那就好。你们有想我么?恨我么?”姽婳的气息很弱,话说的很缓慢。
闻言牧之辛突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不由自主的慢下了步伐,“有。很想。恨,当初你做的决定。”
“对不起。”姽婳的声音很飘渺,“可是就算是时间倒流我也还是会那么做的。我做不到看……”
“没关系的。我们很好,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牧之辛安慰道,“而且,你现在那个样子也很可爱啊。”想起钱彩云的样子,牧之辛突然觉得很欣慰,“会笑,会骂人,市侩,贪财,胆小,没有法力,和你以前一点也不像。但是,也真的很不错哦。”
姽婳被逗笑了起来,轻轻的锤了牧之辛一下,“我哪里不会笑了。”
顿了顿,姽婳又正色道:“放我下来吧。区区小风,没啥关系。我好的差不多了。”
钱小牧有点不舍,但是还是松开了手放下姽婳,担忧的问道:“师姐,你真的没关系么?”
姽婳点了点头,浅语轻笑,缓缓将自己长剑掣出,道:“吾乃堂堂广澜门姽婳,怎么会被区区小镜妖战败。”
谈笑间,只不过随手一挥,那几乎贴到姽婳鼻尖的龙卷风,如同初春的白雪,消融的干干净净。
倚梦不敢相信那个和自己打斗几天,被自己伤了一剑的女子,居然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化去了自己全力的一击,她面如槁灰,嘴唇暗淡,指着姽婳,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的。我的龙卷风。你明明受了伤的。”
“我的伤是从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我的心一直记着那天。连这个龙卷风也是我自己的幻想。”原本一身浴血的姽婳此时却全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她步履轻盈,来到倚梦面前。“现在我想通了,即使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你呢,你的梦醒了没?”
“我的梦?”倚梦呆呆的坐在地上,反应不过来。
“是啊,你的,你的玫瑰园,你的一切。你不是要人陪。你是放不下这一切。”姽婳蹲下来,平视着倚梦的眼睛,那温柔平静的语调把人的心都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