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唐安房间里。
记若昉眼若尖刀,凌厉万分地看着唐安地心口处。
此刻阳光明媚,窗外鸟语花香一片祥和,窗内确是刀来剑往,杀气重重。也许是因为空气中的肃杀气息,躺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唐安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意识到自己的杀气惊到了宝贝徒弟,记若昉收敛了气息,安抚地拍了拍唐安的身子。
像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唐安脸上的不安慢慢消散,她舒服地蹭了蹭被子,捉着记若昉的衣角睡地更沉了。
这个柔和的午后,记若昉的脸也柔和了几分。他的眼光望着不知明的地方,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蓦地,他的身子一震,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脸色难看之极。
只见唐安的胸口渐渐升起一团团的白雾,白雾似是有生命般的扭曲、翻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成了一个人的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安当日收留的金蚕是也。
“不过二十年未见,记兄莫非忘了小弟不成。”文士打扮的俊秀青年斯文有礼道。他半透明的身体浮在唐安的胸口处,脸上的笑容真诚至极。
“哼!”记若昉冷冷地看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此刻他已经化为青烟了。
记若昉脸色苍白,细看的话可以见到他的额头上有着细细的汗珠,腰板的直直的,透着几分僵硬。
“记兄何必如此,在下还不敢做出弑主的事。”金蚕闲适安然道。
记若昉眼神一松,身体也放松了些,只是紧皱的眉头却未松开。
唐安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异样,可是如今已经昏迷了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肯醒来,记若昉不由有些焦躁。
“记兄难道不知自己喂她吃下的是何种大凶之物,如今只是昏迷不醒,已是万幸了。”金蚕脸色一变,丝毫不见刚刚地浅笑盈盈,眼中的责备刺痛了记若昉的眼。
记若昉踌躇片刻,想明白以后,他的脸色立即白了下来。
他从袖中拿出一把银质的小刀,刀身棱角森森,锋利无匹。刀柄上雕的是交缠的一男一女,姿态生动,面貌清晰,趣意盎然。
“嗯”,刀锋划过唐安的手腕时,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记若昉的手随之一颤,但还是稳稳地划了下去。
刀身破开皮肉,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那一大片红映红的记若昉的眼。
诡异的是那一片血红并没有向下流去,而是斜飞而起,融进了那把银质的小刀。随着着红色的浸染,刀身一寸寸化为血红,然后是刀柄,此刻交缠在刀柄上的男女看起来个外地娇艳、诡异。
记若昉的手轻拂过唐安的手臂,刚刚骇人的伤口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地恢复如初,床上的人兀自酣睡。
唤来丫鬟,记若昉再也没看金蚕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该进晚饭了!”
唐安伸手揉了揉脑袋,给了扰人清梦的丫头一个爆栗,靠在床头睡眼朦胧地看着丫头们在屋子里忙活。
“吱呀!”敞开的门带来一阵外面的凉风,唐安瞬间清醒不少。她的眼神不错,即使屋内的烛火不甚明亮,唐安还是一眼就看到进门的紫丫手里的托盘上正是她最爱吃的桃花饼,以及各色清粥小菜。
记若昉认为即未成仙就还是人,是人自然要以人的方式生存,从不曾在生活上委屈过唐安。
睡了一天唐安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两个桃花饼,速度才慢了起来。饿了什么都好吃,往常喝惯的麋肉粥这时也香的不得了,各色小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唐安越吃越满意,直到托盘里的东西见底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
看着紫丫怪异的眼神,唐安不好意思地抹了抹了脸,就着黄丫的手简单地洗了洗,就靠在床头和几个丫头说笑了起来。
“小姐你今天昏倒在大殿上可是吓了我们一跳呢,听说谷主的脸色很吓人呢,为了您的事,七公子被罚三百鞭,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全身是血。。。。”
“住口。”黄丫正说到兴头上,却被进门的紫丫厉声打断,不由有些不快。他们几人一向以紫丫为尊,且紫丫的修为最高,黄丫也不敢不说什么,只是低了头撅了嘴。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是干什么。”唐安罕见地打了圆场,只是气氛却没能好起来,大家说笑几句也就散了。
“今日若非你是。。。。,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出门后,紫丫的声音隐隐地传了过来,声音虽小,却还是听得见的。
不用说唐安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心中的惆怅更盛,师父啊,我们一直隐居在这里不好吗?为何要今日这般,弄得家不像家呢!
随后惊觉自己居然把天机谷当做家了,没有父母的地方也能是家吗?她有些茫然了,随后又释然,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记若昉更是堪比父母,把天机谷当作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不知道爹和娘在哪里呢,他们过得好不好,是否还记的自己。。。
这一夜唐安想了很多,辗转反侧,未能成眠,最后干脆穿好衣服在月光下随意闲逛。
月光如水,给白日绚烂的世界平添了些神秘,跪在月光下的人却是更加清冷了。
唐安看着眼前几乎成了血人的笑红尘,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清楚地记得昏倒前那张妖冶而不怀好意的笑脸,眼前的男孩清冷的不似凡人,好像曾经的艳丽不过是唐安的幻觉。
“你来干什么?”话中的挑衅浓的可以呛死人。
“走走!”唐安惬意道。
“哼!想不到记老头居然肯拿合欢肯拿出合欢刃来救你这小丫头,不过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辈子。。。。。”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唐安的身后,里面的怒气仿佛要将对方化为灰烬。
记若昉的脸色清冷,长身玉立,站在月光下恍若神仙中人,当然除却他冰冷的眼神。
他的眼神在移向唐安时不禁软了软,牵着唐安的手暖暖的。她不由自主地跟在记若昉身边往正院方向走去。
“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暖意,让人听起来格外妥帖。
唐安嘴角抽搐,她的身体一向好的很,今天会昏倒八成也是糟了这师弟的暗算罢了,怎么就成了身体不好。
像是看出了唐安所想,记若昉伸出大手在她的脑袋胡乱地揉了几下,直到把她的包子头揉的乱七八糟为止。
进了院子,师徒两人各自回了屋子,唐安回房后,很快坠入了黑天梦乡,记若昉却迟迟不能入睡,“若是安安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她会怎么想?”他反复地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