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唐安跪倒在地,头压得低低的,不去看记若昉那张让她心生慌乱的脸。
“起来吧。”唐安站起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师弟师妹们一开一合的嘴,忽然有些伤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走光了,太华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记若昉站在唐安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发呆的小脸,他伸出手摸了摸唐安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牵起唐安小手向正院走去。
说是正院,他们住的院子并不在谷中央,只因为这里是记若昉的住处,也没有正经名字,大家便以正院呼之。
到了正院,记若昉却没让唐安回房,而是牵着她的手穿过正院来到藏书阁。藏书阁是谷内最高的建筑,位于谷内最中央的位置,以唐安的眼力只能看出藏书阁似乎谷内的建筑正组成了某个阵法,而这藏书阁就是阵眼。
“谷主”,藏书阁的守门弟子向二人行礼后就低头站在了一边,记若昉“嗯”了一声就牵着唐安走了上去。藏书阁共十层每一层都摆了无数的藏书,直看得唐安眼花缭乱。二人一直走到顶层才停下来,记若昉牵着唐安走到窗边,指着谷内的繁华似锦曼声道:“安安喜欢吗?”
如今虽然已是初秋,谷内却依然温暖如春,绿意盎然,五彩缤纷,生机盎然。错落有致的房屋阁楼,无数奔波于其间的弟子,分散于谷内的各色灵草瑞兽构成一幅人间仙境的美景图,这样的景致唐安自然是喜欢的,她看着记若昉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喜欢就多看看。”唐安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特别,除了比一年前大些,看着多了几分仙气,与以往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师父,我看好了。”记若昉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抱起唐安向楼下走去。
唐安不好意思的抱着记若昉的脖子,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被人这么抱着觉着便扭得很,可是她又是十分渴望有人能这样抱着她的,想了想毕竟自己现在年龄还小的很,也就没有挣扎。
她上辈子就被父母抛弃,老乞丐虽然疼她,但毕竟年纪大了,除了唐安还是个婴儿时,就再没有抱过她了。阮籍夫妇与她一同生活了十年,可是那时候她是魂体,也没法抱。唐安特别羡慕那些被父母牵在手里,举在肩头的孩子。
唐安趴在记若昉肩上,没有看到他们身后那些弟子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师父,萧哲还没拜师呢。”
“嗯。”记若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如既往地淡漠。
有心再说什么,唐安忽然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一下,于是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吧。
记若昉没有急着回正院,而是抱着唐安在谷里转了一圈,每到一处总会有弟子过来行礼,唐安一开始还觉的便扭,到后来也就坦然自若了。
回到正院时正是日正当空的午时,唐安和记若昉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坐在树下乘凉。紫丫等三个丫头贼兮兮地围在唐安身边“悄悄”地问:“小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唐安看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开心。”
黄丫失望道:“小姐!”
“嗯!”唐安笑眯眯地点头,道:“什么事。”
几个丫头看着唐安的笑脸,撅着嘴走了。紫丫给唐安倒了杯茶,端了她最喜欢的桃花饼来放在她手边,才拿了把扇子站在唐安身边给她扇了起来。
“小姐,紫丫有一事相求。”唐安早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从昨晚开始,紫丫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有心事了。
“紫丫姐姐请讲。”
“姜微他办事不利,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紫丫恳请小姐救救他。”
“他为谷中办事,受了伤,难道没人管吗?”
“他办事不利,罪有应得。”紫丫咬着唇,一字一顿地道。
唐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既如此,紫丫姐姐为何还要救他。”
“小姐。”紫丫的头压得更低了,仿佛想要钻到地底下去,红彤彤的耳朵好像煮熟的虾。
唐安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还会不明白,可她一向并不过问谷中事宜,只得向紫丫询问:“紫丫姐姐希望我如何相救?”
紫丫此时已经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只是眼神仍然闪烁不停,“小姐传谷内大夫为他诊治就好。”
唐安微微一笑,点头道:“紫丫姐姐去传吧,这是我的玉牌。”
这玉牌是午饭时记若昉塞给唐安的,玉牌正面刻着唐安的名字,背面则刻着天机谷三字。
谷中的玉牌都是统一制作的,正面刻着个人的名字,背面刻着师承身份,只有唐安和记若昉的玉牌背面只刻了天机谷三字,用的是万年暖玉。二代弟子的玉牌皆是用羊脂白玉精所制成,虽然也是珍贵不凡,但比起这万年暖玉却是不及的。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唐安也就没多想,最关键的是紫丫从小伴着她长大,算是唐安的半个母亲,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唐安捧着一本从藏书阁里拿回来的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实际上她此时正在看脑子里的道藏,于是书拿倒了她也没有发现。
记若昉好笑地看着唐安倒拿着书本,还看得入迷的样子,也没有喊她独自回了正房。太阳落山了,唐安依然捧着本拿倒的书,静坐在树下像是雕像一般呆呆地,记若昉不由担心起来。他把唐安抱回了她的房间,细细地诊了脉,发现她只是在修炼罢了,就放下心来,坐在床边等她醒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记若昉驾轻就熟地坐在椅子上,捧着唐安手里那本书看了起来。
这本书是凡间最最常见的诗经,记若昉看了会就放下了。明灭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给这个冷硬的人添了几分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