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石城外一处无名小山,白狼将一个装着药剂的储物戒指交给陈振梁,问道:“昨天用了淬皮膏没,感觉怎么样?”
“和死了差不多,太痛苦了!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谁要是和我有仇,我抓住他以后就把那药膏往他身上抹。”陈振梁心有余悸的抽了抽鼻子,道:“我都有点不敢再用了。”
“哼,看来,淬血丸是不用给你了,给了也是浪费。”白狼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嘿,看不起哥们咋的,不就是抹点橡皮泥么,我还能怕了?今天明天我照用不误。”陈振梁最受不得激将法,立即就嚷了起来。
“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白狼心中一喜,连忙逼陈振梁把话说死。
“驷马难追!”陈振梁梗着脖子喊道,颇有些慷慨赴义的悲壮。
白狼拍了拍陈振梁的肩膀,鼓励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后你就会发现,这种药剂对你以后的修炼有多大帮助,别人想要这种药剂我还不给呢。”
陈振梁又把昨天自己给赵穹出的主意说给白狼听,倒是让他大大的吃了一惊,连夸陈振梁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回城路上,这小子拿着个褐色玉瓶,心中那叫一个挣扎,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次日,原本就已经十分热闹的古石城再次被赵家添了一把火,一大清早,赵家义诊的传单就撒得满大街都是,犹如坟头飘飞的纸钱一般让白家人看得心中发寒。
早饭时间一过,赵家摆下的义诊桌前就排起了长龙,人们交头接耳,都好奇这义诊是个什么玩意。
赵家也是真下血本,请来的几个医生都是古石城里有名有号的,还准备了数千份红枣花生莲子羹的料包,只要来义诊的人,每人发一包。
入冬了,您拿回去熬着喝,暖身暖胃,喝着健康。
冲着这包价值十个银币的料包,好多贪便宜的妇人早饭都没吃就来占位置了,甚至拖家带口,指使家里七八岁的小孩也去排队。
赵家不在乎百八十个金币,人越多越好,只要能气到白家的人,这钱就算花得值了。
赵家的义诊活动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自然,白家人是不满意的,非常不满意,自从和赵家开战以来,他们已经两次体会到了店面门可罗雀的凄凉。
“混蛋!!!!”书房中,白承业的怒火再次爆发,大发雷霆,将负责药店生意的几个管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几个管事也是无奈,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论起管账售货辨别药材品质那是行家里手,你要他们这些思想僵化的老头子想出义诊这样的新奇点子,不是难为人吗?
唉,家主心里有火,咱们就受着吧,全当回忆当年做学徒的岁月了。
发了一通火,白承业心气也顺了些,这才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几个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闭着嘴巴。
白承业见到他们这副样子,心头的火腾的又冒起来了。
见到家主又要发火,一个四十多岁的管事心中一哆嗦,嘴巴里溜出一句:“要不,咱们把药店里的药剂再降降价……”
白承业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去,那个管事顿时闭了嘴。
“家主,要不,咱们也搞个义诊吧。”年纪最大的管事思量半晌,出了一个主意。
“没用的。”白承业扶着额头叹气,道:“赵家义诊的牌子已经打出去了,咱们去学岂不是拾人牙慧惹人笑话,再说了,古石城里有名的医生都被赵家请走了,我打听过,都签了契约,一个月之内,他们只能给赵家干活,你让我去哪里找能镇得住场面的医生?”
听了白承业的话,管事们没了言语,书房中陷入死静。
这时,书房内闪进一个少年的身影。
“父亲,既然咱们白家搞不起义诊,那赵家也别想搞,成事难来败事易,咱们不如花钱请几个地痞流氓去赵家闹闹事,搞臭他的义诊。”
此人正是白继光,他已经在书房外听了半天墙根了。知道了白家的处境,他心里着急啊。
说起家族荣誉感,除了白承业,恐怕白家就属他最强了。谁叫他是家主位置的第一继承人,只要不出意外,白家以后就是他的,以后的吃喝玩乐可就全指着这个家族的产业了,白家有难,他心里能不焦急么?
“混账,还有没有规矩了,给我跪下!”见到白继光竟敢偷听自己与管事谈话,白承业大怒。
白继光吓得一个哆嗦,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不过,白承业将白继光的话咀嚼了一番后,觉得他说的真还有几分道理,当下又点点头,道:“继光说的法子似乎可行,各位以为呢?”
他的目光扫向了几个管事。
“可以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好。”
“是啊是啊,继光少爷真是少年天才,想出来的主意也是非同凡响。”
“呵呵,正面走不通那就从反面走,继光少爷想问题的角度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可灵活多了。”
几个管事都巴不得能赶紧完事走人呢,此时哪有不附和的,几个谄媚的更是直接拍起了马屁,甭管什么主意,家主您赶紧采纳了放我们走吧。
听了管事们的夸赞,白继光心中也飘飘然起来,膝盖磕着冰凉的地板感觉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好吧,就照继光说的法子办。”白承业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白继光道:“继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一应支出找账房报销,事情办好了,重重有奖。”
“嘿嘿,父亲,这事我一定办的妥妥的,您就放心吧”白继光心中那个美啊,忙不迭点头答应,一溜烟跑了。
白继光对这件事还真是上心,马车都顾不上坐,从书房一路跑向了青岚院。
青皮刘三是古石城南城的地痞头子,占着几条街的地盘,手底下十好几个弟兄,整日招摇过市甚是威风。
白继光这个出手阔绰的浪荡公子和他自然是认识的。
说起来,他们二人还是不打不相识,一年前青岚院新进了一批姑娘,白继光和刘三同时看上了其中一个尚未****的十二岁清丽女孩。
为了这个女孩,两人争得差点打起来,最后几个手下一番调解,二人握手言和,你花.径我后.庭,也不管女孩如何哀求痛哭,前后夹击,将她折磨得昏死过去。
都说世上三大铁,同过窗的,扛过枪的,嫖过娼的,从那以后青皮刘三和白继光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称兄道弟。
要找流氓闹事,白继光最先想到的自然是他的刘三哥。
他来到青岚院,找到正在喝茶狎.妓的刘三,将事情一说,青皮刘三立即拍着长满黑毛的胸脯答应。
不就是闹事吗?简单,这是我强项啊!
他和白继光谋划一番,便带着几个小弟出发了。
十一点左右,本该是午饭时间,赵家药房门前却依然是人潮汹涌。
赵穹将陈振梁说的招数全都用了出来,义诊、购药有礼、消费积分、抽奖,这些前所未见的花样让百姓们趋之若鹜。
昨天晚上到今天,赵穹几乎没怎么合眼,不停地联络其他商家,结成攻守同盟,共享积分,已经有二十多个商家加入了赵家阵营。赵家的局面一片大好,他也是累并快乐着。
赵家药房门前的人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边,一边是排队义诊的老弱妇孺,一边则是观看配制药剂的健壮汉子。
诸葛苍说了,过会配制出来的药剂将会免费赠送给在场的人,汉子们自然要把老弱妇孺挤出去,少一个人就多分一份药剂啊。
汉子们围成的大圈中,诸葛苍正神情专注地配制药剂,旁边,一个年轻女子在给他打下手。
这个女子二十岁摸样,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傲气,包裹在药剂师长袍下的饱满身材让人看了都要流口水。
她叫诸葛玲月,是诸葛苍的孙女,也就是赵穹的外孙女。
诸葛玲月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却依然是待嫁之身。
东云大陆上,约定成俗,女子十四岁就可以出嫁。当然,各地有所差异,富裕的大城市里女子十七八岁才嫁人,贫穷的乡下因为养不起一张嘴,女孩子刚满十岁就被送上花轿的事也时有发生。
但是,不管在哪里,过了十八岁的姑娘要是还没有嫁人,家里大人能急死。
诸葛玲月二十一岁竟然仍未出阁,不得不说是一朵奇葩。
诸葛苍和赵穹又何尝不为她的亲事着急,本来,二人有意将她许配给李家二少爷,既门当户对,又能将赵李两家联系得更加紧密。
然而,诸葛玲月十四岁开始学习配制药剂,十六岁就已经能够帮诸葛苍的忙,十七岁更是独立配制出了第一瓶药剂,可谓天资聪颖。
被夸奖着长大的诸葛玲月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古石城年轻一辈的男人她一个也看不上,那李家二少爷虽然说不上纨绔,却也没多少出息,她自然是坚决不嫁。
诸葛玲月小小年纪就能配制药剂,对于赵家来说非常重要,诸葛苍和赵穹也不敢过于逼迫她,闹不好她就离家出走了,只得好言相劝,奈何她铁了心,婚事也只得告吹。
后来家里人又几次想给诸葛玲月安排婚事,统统被她拒绝,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她一来是真的看不上,二来也是逆反心理,家里人越是要她嫁,她便越是不嫁。
一来二去,她的年纪也一天天大了起来,转眼就到了二十一岁。
赵穹本来是想找个和赵家差不多或者更强大的家族搞联姻,无奈诸葛玲月不从,几年下来,他也只得放弃。
就在去年诸葛玲月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赵穹放下话来,诸葛玲月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想嫁给谁她自己说了算,只是有一个条件,那个男人的家世要是不如赵家,就必须倒插门
诸葛玲月可是药剂师啊,要是嫁到别人家,那不是把一座金山拱手送人么?
东云大陆上,倒插门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除了穷苦人家的男人,哪个男人愿意做上门女婿。
说起来,二十一岁根本不算老,更何况诸葛玲月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加上自己就能配制药剂调养身体,整个人保养得看上去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差不多,身材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但也绝对够得上美人二字。尤其是配制药剂的时候,美丽精致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全神贯注的表情,眉宇间淡淡的傲气,无不刺激的周围围观的汉子呼吸粗重。
他们这些粗人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是妓院里能看不能碰的红牌姑娘,但是那些身上带着风尘气的女子哪里比得上诸葛玲月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陈振梁也挤在人群中对着诸葛玲月流口水,眼珠子死死盯着诸葛玲月一举一动所勾勒出的迷人曲线。
诸葛玲月对于那些色迷迷的目光早已经习惯,她神情自若地工作着,看也不看周围的牲口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带人冲进了人群,一路上横冲直撞,蛮横地将拦路的人推到一边,冲到了义诊桌前。
这人赤果着上身,露出胸前的青龙纹身和背后被划出了一道道疤痕的“义薄云天”四个大字,腰系黑色腰带,下身穿一条绑裤,脚踩靸鞋,在一众穿着厚厚棉袄的百姓中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只见他一脸悲愤,双拳紧捏,额头青筋冒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剑,指着坐在义诊桌中间一个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者,声若洪钟,怒喝道:“啊呔,你个无德的庸医,还我兄弟命来!”
人们这才注意到,刘三身后跟着七八条汉子,其中两个汉子抬着一张担架,担架上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发白,身体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男人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你个恶毒的老头,竟然用假药害死我兄弟,说!这事怎么办!”刘三进前一步,伸出大手,揪住鹤发老者的衣领将他整个儿从义诊桌后面提了出来,狰狞的面孔贴到老者鼻子前,双眼中放射出凶狠的光芒。
这位老者的脸色胀得通红,一半是被勒的,一半是被气的,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乃是古石城中最有名的医生,名叫林道生,人送外号林圣手,本来,林圣手已经准备隐退,回老家安享晚年,奈何与诸葛苍交情不错,这才被赵家重金请来义诊。
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林圣手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敢这样对他大吼大叫是几年前了。
“怎么?自知理亏,哑口无言了!”见到老者的样子,刘三更加得意,冷冷一笑,手里又紧了紧。
“刘三,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到赵家药房来闹事,活腻了你!”一队赵家护卫听到动静,好不容易才挤开人群冲了过来,护卫队长指着刘三大声吼道。
刘三见到护卫来了,连忙松手,将林圣手丢回椅子上,高声喊道:“你们赵家卖假药害死我兄弟,我是来讨个说法的,难道你们要把我这个苦主杀了吗?”
这番话一说,本想把刘三拖走的护卫队长也不好用强了,思量了一下,他说道:“一派胡言,随便抬个快死的人来就说是我们卖假药害死的,那你捧个骨灰盒来岂不是要说是我们赵家先祖害死的?”
不得不说,这个护卫队长还是有些急智的。
“就知道你们不会认账,我有证据!”刘三冷哼一声,从身后的小弟手里接过几样东西。
“这,是我兄弟王二买药的单据和你们赵家药房今天才弄出来的狗屁积分卡,看清楚,上面写着呢,我兄弟就是喝了你们药房卖的培元液才变成这样的。这,是装培元液的瓶子,还有这,是我兄弟病发后吐出来的秽物,看看,上面还有残留的培元液呢!”刘三举着几样证物,慷慨陈词,一时说得护卫队长也无法反驳。
“怎么回事?”诸葛苍注意到义诊这边有状况,连忙抛下手头的工作带着诸葛玲月挤了过来,陈振梁也跟过来凑热闹。
“哼,怎么回事?!你们药房卖假药害死我兄弟,我来讨公道!”刘三斜眼瞧了诸葛苍一眼,将自己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这……”诸葛苍也一时语塞,刘三的说辞貌似没什么漏洞,他转头对坐在旁边椅子上喘气的林圣手问道:“林兄,这人你今天医治过?”
林圣手脸上的胀红还未消退,气呼呼的道:“两个小时前,我给他看过病,胸口受过重击,第二、五、六三根肋骨断了,脾脏震伤,轻微淤血,我给他开了点活血化瘀的药材,还有两瓶培元液。”
诸葛苍拿过刘三手中的证据看了看,略微沉吟,又检查了一番担架上的男子,想不出有什么破绽,一时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卖的药剂真的出了问题。
“哼哼,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来讹诈的么?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赵家还有什么话说?哼,什么狗屁义诊,卖假药害人,我呸!”刘三见到诸葛苍皱眉思索的表情,心中大快,大声喊了起来。
“天哪,赵家该不是真的卖假药吧?”
“不知道啊,不会吧。”
“哎呀!我娃儿今天喝了赵家给的料包熬的粥,说肚子有点疼,难道是那料包有问题?”
“我男人也吃了,没事啊。”
“谁知道呢,我得回去看看,别出事了。”
人们议论纷纷,怀疑的情绪迅速蔓延。
站在诸葛苍旁边的诸葛玲月此时也皱起了挺拔的双眉,他自然不相信自家会卖假药,但面前的局面也是难以解释。
看着嚣张的刘三,陈振梁却在心里冷笑,刘三是个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他认定这是一个局,一个用来往赵家身上泼脏水的局。
他绝对不相信白狼配制的药剂是假的。
在他看来,整件事情到处都透着可以作假的地方,积分卡可以提前排队获得,病人可以提前安排好,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可以故意吃点乱七八糟的药,秽物上的培元液也可以是事后撒上去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作假手法是什么,但他只要知道这是作假就够了。
“姓陈的,这件事你怎么看?”诸葛玲月心中焦急,非常不情愿的对陈振梁问道。
“笨,这是一个局,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陈振梁瞧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来戳穿他们的伎俩啊。”诸葛玲月眉毛一挑,语气里透着挑衅的味道。
“我戳穿不了他们,因为我不懂看病和查案,不过,我不需要戳穿他们照样可以解决问题,你们就是因为老是想着戳穿他们才陷入圈套。”
说着,陈振梁走到诸葛苍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密语。
“你……”诸葛玲月微微发怒,很久没有男人敢对她这么不客气了,然而她刚要发作,就见陈振梁已经在和诸葛苍说话了,只好忍住。
“陈公子,这样真的可以吗?”诸葛苍皱眉,有些迟疑。
“放心吧,这叫以牙还牙。”陈振梁冷冷说道。
“那好吧,就照陈公子的法子办。”诸葛苍眼中闪过一丝果决,点了点头。
陈振梁回头看了诸葛玲月一眼,挑了挑眉毛,自信一笑,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陈家庶子有多大本事。”诸葛玲月咬了咬银牙,气哼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