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妈刚起床,就看见客厅里端坐着一脸神秘微笑的苏巧,顿时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摸摸苏巧的额头,没发烧啊,那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时苏巧绝对是晚上不肯睡,早上不肯起的那种,现在挂钟才走到六点半,离苏巧的正常苏醒时间,起码还有一个半钟头。苏妈这么早起床,也是因为苏爸的生物钟起床时间稳当当在六点四十,她要先起来准备早餐。
“妈妈,早餐我买过了,是豆浆油条,等下把豆浆再热一下就好。”
“啊?今天这么勤快?”苏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摸女儿的额头,真的太不正常了。
“恩,还有那两盆死掉的花,我扔垃圾的时候,顺便处理了。不过碎掉个花盆。”
“没事没事,小小花盆别放心上,你爸那边我说去。”苏妈立刻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一定是苏巧不小心弄坏了花盆,怕她爸爸生气,所以才这么勤劳干活的。
苏巧可不管二老怎么想。她今天笑的这么贼眉鼠眼,是因为心里真高兴。那身旗袍昨晚她试了试,非常贴身,唯一不美的是她胸前不够雄伟,穿衣镜中映出的女子看上去清秀有余,妖娆不足。不过这样对苏巧来讲,已经足够了。
早餐过后,苏巧直接就出了门,理由是找工作。正坐在窗前看报纸的苏爸,从眼镜片后看着苏巧,满眼的欣慰之色,这孩子终于长大了不少。
出门后,苏巧直奔的却不是人才市场,而是坐上公车,去市郊的花卉市场。从昨天的境况来看,今天的人才市场也兴旺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做点实际的。找工作为的什么,还不是赚钱。若是证明自己能赚来钱,父母也许就不会担忧她的生存问题了。一向很看得开的苏巧如是想着。
长海市偏近南方,和四季如春的昆明相距不远,气候宜人,是以花卉业很是发达,市郊有大片的花田,不少农民都以种花为生。听苏爸讲,他小时候家里就是种花的,所以对养花才这么有感情。
花卉市场分两种,一种是批发市场,一般都有带冷库的大型仓储室中,普通人很少去,往往每次进出的花卉量都以万计数。另一种则是面对民众的散卖地点,这里的花卉不但有时鲜花卉,还囊括了很多名贵品种。
在长海市的这些散卖花卉市场,有一个持久的著名的活动,就是赌花。
近年来因为人们生活质量渐渐提高,爱花之人也增多起来,以往买主不多的名贵品种,顾客需求量增大。
但在培育过程中,即使严格按照科学的方法,花农们并不可能完全把握花开后的模样。
于是一些机灵的花农便搞出来赌花活动,将同一批同一条件下培育的花朵,在能看出开花后模样前,标以相同的价格卖出,如果有人运气佳,或者慧眼识珠,将能够开出名贵花朵的花卉买走,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没那个福气,只能说没缘分。如此一来,风险被分摊给客户,倒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依照她眼下的能力,直接开服装店是不成的,不但她没那个本钱,而且她从未表现出过此类专长,太容易被抓包了。但是自小到大耳染目濡的赌花,则是很容易上手的来钱方式。赚了钱,旁人嫉妒也罢羡慕也罢,都只能说句运气好。
苏爸那几盆花,花像还不算很好,即便这样,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托朋友弄到手的,平时里珍视若宝,虽然后来还是被更宝贝一点的苏妈养死了。
如今是八月份,时值夏末秋初,正是各种植物生机勃勃的时刻。苏巧挎着米白色亚麻布的大单肩手提袋,戴着遮阳帽和墨镜,一手握着檀香木雕花小扇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春初和夏末,是长海市最好的赌花时节,很多外地的爱花人也会到此地来拼拼运气。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许多花农干脆自己举办专场,一来免得搬动的时候弄伤了娇贵的花卉,而来也是给自己打响名气。不多时,苏巧就跟着人流钻进一个玻璃暖棚。
暖棚里面摆着一排排超市货架样的钢铁花凳,上面摆了满当当的花盆,每一个盆子前面都贴着编号。花朵都未开,这些花卉瞧着模样是一个品种,在苏巧眼里没什么区别。。
穿着宽松棉布汗衫的老板娘和老板盯着众人,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维持秩序,生怕有人胡乱上手。而门口收钱的小妹则喜笑颜开,显然今天的生意很不错。
苏巧其实不太懂花,所以她并没有跟这些人一起讨论点评,斤斤计较哪盆的花瞧着将来会开得好,她干脆连这些花是什么品种都不晓得,总之不像是苏爸曾经养过的那些。
花凳组成的隔道很狭窄,前面的人忽然不走了,十几个人聚做一堆儿,不停有讨论声传过来,瞧着像是发现了一盆赌性比较大的。
“你看这枝杈里头攒的花牙子,我细数了数,不多不少八个!若是一并开一并落,哪儿来的这么吉祥的!若色相金偏多,那可不是来年大发财啊!”一个激动的中年男子说着,声调里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
“老王,你这眼神真是好啊。”
“没看人家带着放大镜来的么,装备精良呀!”
“真这么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这开花儿跟生孩子一样,说着是有预产期的,哪个娘们还真生那么赶巧。”
“一盆花几个钱,上点药就行了,几时开任你摆布。你娘们敢催着她上生产素?没等孩子出来,丈母娘一家来跟你拼命喽。”
“哎,说的也是。王老板你要不要啊,不要我定下了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
暖棚里本来就比外面热,现在还是秋老虎正旺的时候,苏巧身上汗津津的,打出来小扇子扇着风,等前面的人定下来谁买后结账散开,身边一个阴测测的老年男人忽然嗤笑:“俗!一群俗物!玩的什么落宝金钱。祖宗就没见过玩儿这个的。上药?真是给爷们儿见着新鲜的了。”
苏巧听着这声音,身上一凉,忍不住打个寒战,这声音也太冰了,跟苏爸那种放冷气不同,这男人的声音叫她想起来看电视里面毒蛇丝丝吐芯的感觉,不但冷,还害怕。
扭头一看,苏巧见自己身边站了个六十许的胖老者,头顶有些秃,圆脸蛋,可是不胖,穿着七八年前十分流行的绸缎酱色唐装,上面绣着不断卍字纹,正翻白眼看向前面那群抢花的人。
见有人打量自己,胖老者立刻瞪视向苏巧,苏巧立马转头。她是懒得惹麻烦,这老头一看就是个麻烦。
“怎么着,小姑娘,也想上去抢一抢?这落宝金钱午时开,第二天清早准落,若是你中间找着傻羊牯当买家,可是能赚一赚的。”老头讥讽的说着。
苏巧还是当没听见,她在苏爸牌人形冷气机下的几十年不是白活的,装死耍赖绝对一流,曾经读书的所有班级里,她脸皮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一定是最厚的。
看这小女孩儿不搭理自己,老头反倒更来劲儿了,对着身边一个跟随着的年轻男子一挥手:“嘉宝,你问问这姑娘,是来赌什么的呀?小姑娘爱俏,不稀罕我这死老头子。”
苏巧忍不住对这一老一少怒目了。老头你刷牙么,口怎么这么臭啊。本来这里人多,人挤人人挨人的,苏巧根本没注意更加没看出来这两人是一伙的。
她皱着眉,十分不悦,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寒星敛波的眼眸,这双眼睛这么明亮,但是却丝毫不耀人眼,好像非常深邃,却又坦诚易懂。最起码苏巧明白了他现在眼神里的歉意,叫她不要和着老者计较。
有人敬自己一尺,自己就还他一丈,这是苏巧的做事风格。她不再多话,只是低着头。
老头继续絮絮叨叨的:“嘉宝儿,你这孙子怎么不听爷爷话呢。爷爷说什么了,啊?”
叫嘉宝的年轻人也开始跟苏巧一样装死。瞧样子,他装死的极为洗练,比苏巧还只多不少,顿时叫苏巧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好不容易,前面的人散去了。苏巧快步挤出门。为了
不跟这老者遇上,她特地在门口等了会儿,看着那一老一少往东边的暖棚去走去,才松口气,她去西边好了。趁此机会,她看了看刚才出来这家花棚的铭牌,原来里面买的是子午花。
以前她倒是听苏爸说过,子午花是印度传过来的,开的倒是好看,许多做生意的也喜欢这花吉利,但是花期太短,所以苏爸没养过。苏爸其实还是很务实的,像落宝金钱和昙花这种花里短命鬼,他碰都不碰,所以一时苏巧没认出来。
秋天开的话还是很多的,不但有中国的品种,还有外国传来的品种,甚至有花农专门培育了反季节花卉,这在长海市的气候来说,还是很正常的,况且有些客人就是喜欢图新鲜。
逛了十几个花棚,苏巧腿都有些酸,这时候才打定主意买一盆菊花。
菊花的品种太多,很容易挑花眼。
前几年苏巧还念高中的时候,苏爸托人弄来一支绿牡丹的扦插枝干,养了半年多,秋天病怏怏的开了次绿了吧唧的花,像极了那时候苏巧化学实验课学的氯气颜色,第二年就死了。苏爸伤心的不行,差点学林黛玉来个花冢。苏巧从那时候晓得,绿牡丹在菊花里面,是很了不得的,就算比不上有些稀奇古怪的孤本,但光是谁能养出来盆活得久的,就很值得骄傲了。————今日第二更,求包养,求收藏,求推荐票。新人什么都不懂,只懂得努力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