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阿狸便烧了一锅银耳莲子粥,温在炉子上,等钟齐跟幸幸醒来后喝。有时候周翙音、陈义也会过来吃她做的早餐,然后一起赶往练兵场。小院子里寒梅飘香,一株株娇艳的茶梅在雪地里开的灿烂。阿狸拿了一柄小扫帚,扫开一条小路,而后将扫开的积雪堆成许多个小动物,唯妙唯俏,活灵活现的。做完这一切,便出了满身的汗,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显而易见。阿狸瞧着这个住了快两个月的庭院,生出些不舍。这里的梅花是她亲自栽下去的,屋子的里每一件家具都沾染着自己熟悉的气息,每一个小饰物不是她亲手做便是她在街摊边买回来。很多时候她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简单的继续下去,在周翙音身边,平平淡淡的,偶尔背着他出去斩几个妖孽,回来小吵几句,再回归以往的亲近。但这次,似乎不同了。
原本以为周翙音买下那舞姬是为了气自己,昨夜等了一晚上,等他前来解释,睁着眼睛到天明,他始终未来。阿狸心中难过,也不想去找他,一番纠结下,竟生出远走的心思。这世间拥挤繁华,每人都有各自的悲喜,她就如同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来来去去。如此这般,还不如回到镜城的小家,等待魔族浮出水面。阿狸正胡思乱想,瞅着屋檐上的冰溜溜发呆时,陈义步履匆匆的赶来,说是昨夜一群沙匪突袭临近的香水城,少将军连夜带兵前去围追堵截,临出发前,叫他来转告,是那舞姬向他求救,他才会将其买下,要阿狸切莫乱想。
阿狸心里有些疑问,却也没打算再问,默默点了头。心里算是安定一些。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给陈义,又去烤了几块面饼,将一些肉丝与素菜混在一起给他充饥。陈义啧啧直夸赞阿狸的好手艺,值夜班,吹了一夜的寒风,现在坐在阿狸的小屋里,吃着热乎乎的食物,心里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吃饱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放在阿狸手中,道:“昨个在街上瞧见这东西,就想买下来送给妹子,姑娘家的总要有点胭脂香粉,咱们阿狸妹子装扮起来,也不比那舞姬差多少!”他摸摸阿狸的脑袋,目光宠溺,好似在看最疼爱的妹妹一般。阿狸接过那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来,就看到齐全的胭脂、香粉、眉笔等等。但看这木盒就值不少钱,这个东西一定掏空了陈义的钱袋。阿狸抱着木盒笑嘻嘻的撒娇道:“还是大哥好!待会我去酒馆买些好酒,再做几道小菜,大哥休息后记得来吃饭!”
“好来!”陈义见阿狸抱着木盒满面欢喜,心里也十分安慰道:“妹子做的小炒最好吃了,大哥以后天天都来唠叨!”他坚毅的脸上,满是疲惫的笑。叫阿狸瞧了心疼,催促他回去补眠。
等钟齐跟幸幸起床后,阿狸嘱咐他们吃完饭抓紧修炼,顺带着叫幸幸修炼的法门,让她用正派的套路,以后就不太容易堕入魔道。安排好他们俩后便出门买酒。
匆匆穿过几个院子,在花园旁阿狸不得不放缓了脚步。前方五六名侍女围簇这着一个艳冠群芳的女子,有说有笑的在观赏梅花。她穿着一袭粉色的罗裙,脖颈间围着的白狐皮草,正是刚入冬是时,阿狸在街市上买的一张白狐皮,她做了两个,一个稍大的给了周翙音,稍小的给了钟齐。阿狸心里又难过起来,既然解释说没有关系,怎么还把自己送他的东西转送给别的女子。真的只是搭救这么简单吗?
阿狸不做声,径直走过去。几个侍女都瞧见了她,凑在舞姬耳边窃窃私语。自从阿狸斩掉树妖,受伤后,不得不恢复女儿之身,府里的丫鬟暗地里说她女扮男装,魅惑少将。阿狸一般不会理会,她从不需要这些侍女为自己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在意她们怎么说。刚走出十几步,身后一个娇弱的声音轻轻急唤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阿狸顿住脚步,有些好奇的回头,看那舞姬提着裙摆跑来,如花的小脸红扑扑的:“你叫我吗?”阿狸有些呆呆的问。
舞姬娇羞一笑,万般风情尽显,小女儿家般扭捏道:“听她们说,姐姐也是侍奉将军的,妹妹初来乍到,还要姐姐多多照顾呢!”
“不是啊,我跟”阿狸想说她与周翙音无名无份,她这一声姐姐,自己确实是受不起。那想舞姬突地眼泪汪汪,委屈的模样叫见者心酸,阿狸便没了说下去的力气。
“莫非姐姐嫌弃小荷出身低贱,不愿跟小荷称姐妹吗?”
“我不是这个”阿狸正欲解释,小荷却不理,用袖子遮住脸凄凄惨的跑开去。只剩下阿狸站在雪地间,手无足措。几个侍女在远处站着,见到这个情景,都以为阿狸仗着在少将身边日子长,欺负小荷姑娘。一个个翻着白眼瞪阿狸,而后“姑娘姑娘”的唤着小荷追了上去。
阿狸怔忪半响,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往府门外走。一夜未眠,加上一大早的忙碌,她感觉耳鸣的厉害,全世界都是嗡嗡的鸣响,双眼也看不清东西,好似天地都暗淡下来,只能看见事物大体的轮廓。她头重脚轻的走着,强撑着走到酒馆,便一头栽倒在大厅的地砖上,脑门磕在板凳上,立刻就头破血流。幸好此时尚早,没有太多人。酒家的老板急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将阿狸扶起,老板娘也迅速的弄来一碗红糖水喂阿狸喝下,一躺下便好上许多,阿狸清醒过来,将红糖水喝了干净,对这对夫妻笑了笑。老板家的孩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阿狸道:“姐姐,我好像见过你,你也是从远方来的吗?”
阿狸摸摸小男孩的脑袋,没想到他这么聪慧,还记得自己之前的男装模样,便轻声答道:“是啊,姐姐从远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