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上午看了看,昨晚脑子晕,是有点太凑合了,就改了改。剧情不动,修点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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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室满红罗,新人新气象。
俞启峥去了进宫的梁冠礼服,换了新的正红镶蓝盘领织锦衫,玉革束腰,坐在沐恩堂客厅一边饮茶,一边等云悠。
昨夜自己不在,今日看这布置的热闹富贵的正房,恍惚记起了八年前自己初婚的那一日,突然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这沐恩堂的正房,不知不觉,空了有五年了。
刚想叹一声,不同常人的耳力,却透过层层帷幔帘帐,清晰分辨出那微不可闻的,一言一语。
嘴角忍不住慢慢翘起,抬眼看服侍的众女毫无所觉,便拿起茶盏遮掩了笑意。
“我不喜欢这些个头面,俗气死了。”
“夏晽知道。”
“我也不喜欢那个蝈蝈。”
“夏晽知道。”
“那你还给我用!我不要蝈蝈。”
“小姐听话,就这一次。”
“我要华胜。”
“小姐听话,下次再用。”
“……我就要华胜!”
……
“我讨厌圆领子的衣服。”
“春晓知道。”
“我不要圆领子的!”
“小姐听话,还有云肩呢。”
“不要这些个金臂钏!”
“小姐听话,就这一次!”
“一次也不行!”
“小姐听话,这上头雕的是百子图。老太君看了一准喜欢。”
“……就这一次。”
许是得了皇上的话风,心情舒畅,俞启峥竟觉得这声音糯糯的娇气丫头,有说不尽的趣味。
帘风微动,红蓝身影翩翩而来。
一套蓝宝石头面,正中果然是黄金镶珠石兰花蝈蝈簪,额压明蓝并蒂莲华胜,华胜连鬓,另两朵并蒂莲取代了原本的两鬓花钿,明蓝缠枝花织锦流苏云肩,而下正红及膝金丝牡丹掐腰烟罗纱衫,内里红罗裙,掐腰而下,明明一身富贵,偏偏亭亭玉立,那明蓝华胜下一双明眸,何止妖娆……
早上看着还是孩子,眨眼间……
云悠悄悄背着双手,糯糯地唤他:“国公爷,我好了。”
俞启峥笑起来,伸出手:“走吧。”
她欢快地伸手来牵,果然传来金臂钏独有的,一串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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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媳妇见公婆,紧张的该是媳妇。无奈张俞联姻的情形如此特殊,俞家老少性命系于九小姐一身,她兀自欢快自在,可苦了宁安堂这厢的婆婆妯娌们。
自听说太子爷给九小姐添了12抬嫁妆,直接封了一品诰命,又把刚拜完堂的俞启峥叫进宫困了一夜,俞家上下就没人能安枕。
大奶奶和四奶奶在老太君的主榻边侍候着,二奶奶扶着太姨娘,跟闭目养神的老太君念叨着什么话,大爷,二爷,四爷面色都有些凝重,话也搭的有一句没一句,唯独眉眼间还有些稚嫩的五爷,对这位传言圣宠无匹的张九小姐很有些好奇,逗着炕上玩耍的桁哥儿说话。其他几个孩子都围在五爷身边,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听五叔叔逗桁哥儿。
桁哥儿看着不过四岁年纪,长相甚好,一身蜀锦红衫衬得他如金童一般,大眼睛眨啊眨的,听五叔叔说:“你要有新母亲啦……”
几个孩子都笑,唯独身边大一点的穿蓝绸子衫的小男孩,皱着和俞启峥一样的浓眉道:“五叔叔别吓唬六弟!”
五爷不以为意地打了他脑袋一下:“你也别横,也是你母亲。”
孩子中只有三个女娃,中间大小的那个,双丫上别着近日时兴的绢纱蝴蝶簪子,拍拍手,小手从蓝衫子男孩开始,一个个指过去,口齿很清晰:“四哥哥,六弟弟,三妹妹,还有七弟弟,都要有新母亲啦!”
被她指到的最小的那个女娃低了头,最小的那个男娃跟着笑。
五爷一把抱起说话的女娃:“还是咱们妏姐儿聪明,不愧是进士四爷养的女儿!”
小孩子们看二小姐妏姐儿被抱了起来,嚷嚷着都要闹起来,却见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香云,一脸恭敬地撩开了帘子。
“国公爷,国公夫人到了。”
两个红蓝影子,携手而来。
屋里头的人除了老太君,起身的起身,站直的站直,五爷也忙把妏姐儿放到地上,把炕上坐着的桁哥儿抱到怀里,屋子里哗啦啦地站满了人,却没有人说话。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对新人,厅内尴尬地静默着。
俞启峥看这情形,皱了皱眉,旁边只到他肩膀的小新娘,倒是笑容一直得体。
俞启峥看老太君挣了眼,向这边淡淡望来,便也不再多言,携了云悠上前敬茶请安。
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各自站好。
此般情形下,看见两人携手而来,很有些亲密,在俞家老少心口上压了一晚上的大石纷纷骤然落下,没人计较两人是否圆了房,也没人在意,那丫鬟们举着的托盘中的鞋子,到底是不是九小姐亲手所做。
实际上,根本没人指望,张九小姐能懂这些女红针线。
太君随意一件乌纱红圆领衫,绿宝石头面,只是安静地坐在榻上,却颇有威仪。看着两人行了礼,淡淡喝了媳妇茶,复又看了会云悠,从腕上退下一个前朝血玉镯,做了见面礼。
云悠给老太君的是两双金丝菊福字履,太夫人让身边的许妈妈接了。
俞启峥起身的时候自然地扶了云悠一把。
云悠转身给众位叔叔妯娌送礼去了,太夫人却认真地看了俞启峥一眼。
给大爷,二爷,五爷是一样的鞋子,单给四爷的是两双士子云履。大奶奶和二奶奶的鞋头绣的都是富贵花开,四奶奶的是踏雪寻梅,五爷尚未婚配,另有二爷和四爷的生母太姨娘商氏,送的是普通的福字履。
接的礼不过首饰之类,云悠让夏晽收了。
太君笑着说:“还有咱们大姑奶奶,本是想回来的,只是身子上不方便,特特让人送了礼来。”
就有一位妈妈上前,说是代她们夫人送礼来了,一只金镶珠花蝙蝠簪。
云悠记得,这位大姑奶奶其实也是太姨娘商氏所出,嫁了兵部侍郎林大人,有一个女儿,今日二胎要临盆。
她接过簪子,送了两双童子戏鱼的鞋子。
太君指着身边另一个妈妈道:“这是你二姐派来的,早两天到的。”
那位妈妈上前,矜持地说了些讨喜话,送的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太姨娘的脸色瞬间不太自然。
这位二姑奶奶是嫡出,和定国公,五爷一母同胞,嫁了南诚王世子,远在云南,三个月前也有了喜脉。
云悠接了,回的还是童子戏鱼鞋子。
接着是给小辈的礼。
给孩子们的都是足两的金锞子,打的也是今年新出的花样。给女孩的花样是长尾金鱼,男孩的都是策马奔腾。
只对俞启峥的嫡子,先夫人所出的六少爷俞佳桁,多给了一块童子抱鼓的和田古玉佩。
这些都是张夫人事先安排的,云悠自不用担心会出错。
一番礼让下来,一夜未眠又累了一个上午的云悠,心中微有些不耐烦。
她自小体弱多病,家中人口也简单,从没有一口气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过。可想到以后要日日朝夕相处,又转头看了看身边丰神俊朗的俞启峥,她定定神,微笑又得体起来。
三代人一起吃了午饭,各自带着孩子回了房。
二爷,四爷带着太姨娘,住在及第胡同,和俞启峥夫妻告了辞,也走了。
俞启峥牵着四少爷杬哥儿走在前头,云悠就带着两个孩子跟在他后面。
“近日先生教了什么?”
“还是《论语》。倒是娘,又教我背了首诗……”
云悠听着前头童声朗朗,想这个一定是那位姨奶奶的儿子了。
想着就回头,看老老实实跟在自己后头的两个孩子。
有些畏缩的那个女娃应该是姗姐儿,姐妹中行三。
虎头虎脑的那个应该是七少爷桭哥儿,此时正一边用手拖着妹妹往前走,一边昂着小脑袋作思考形状,突然想起了什么,晃着姗姐儿悄声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让前院的小厮帮我们买。买了再给你姨娘,她就不会说什么了。”
云悠好奇,步子虽还是往前走,却少不得要慢下来听,那边两个却又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可不得,一下子撞上么!
云悠捂着被那虎头小子撞得生疼的后腰,蹙着眉俯视他,却见他也不甘示弱地昂着脑袋瞪着自己,旁边姗姐儿一头雾水,不晓得七哥哥怎么会撞到新母亲的。
三个大小孩子眼对着眼瞪了好一会,直到俞启峥回头来叫,才互哼一声,转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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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让人哄了六少爷桁哥儿去睡觉,自己却坐在榻上,和许妈妈说话。
许妈妈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找着好话说:“哎呦,刚才看着咱们国公爷和夫人一起进门,直把我看愣了呢!新夫人天仙一样,咱们国公爷竟也越发丰神俊朗了!”
“这倒是。老三今儿看起来,当真开朗了几分。听说今儿个皇上召见了老三,看他这幅样子,定是皇上许了他什么了!”
许妈妈听她提也不提新夫人,也应和着转了话题。
“老三也是的,这么大的好事该先与我们说,让全家人跟着松快松快。他倒好,眼里就只有他那小媳妇。”
许妈妈讪讪地赔笑,就听老太君喃喃自语:“堂堂张氏正嫡,怎么这等长相,看着竟比宫里那位还要妖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