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现出悲伤,他万万没想到最初的离开,那时妻子居然已经身怀六甲,若是那样,他还会离开吗?或许不会。
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她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却从未负责起一丝一毫的作为父亲的责任。
毕竟是血液相连,男人看向女孩的神色也渐渐不同,好像某一刻划过几道温情。
但是雨儿她不需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已不需要这迟来的脉脉的温情。她已学会孑然一身,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她讨厌充满可怜同情的眼光。
男人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无法从那里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女孩。
“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还是走吧!”雨儿绝情的丢下这句话就毅然向前行去。
罗云看着这个娇小的孤单的身影,觉得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痛,他不是可怜同情她,而是不忍看见她逐渐憔悴零落。
中年男子依然站立在原处,动也没动一下,仿佛一尊泥塑的雕像。
是夜,中年男子来到老屋,敲遍了大门,也没人去开。
雨儿就站在门里,并阻止了罗云的行动。
只听门外的男子一遍遍叩击,一遍遍央求:“请开开门好吗?让我再看看老屋,让我再看看——你。”
但无论男人何等的声嘶力竭,苦苦哀求,雨儿依然伫立在门里,始终不为所动。
最后门外的叩击声终于消失于夜空,许是男人放弃离开了。
雨儿无声无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回到她的房间继续睡觉,罗云也只得去睡。
然后一连几天,雨儿都将她自己锁在自己的房中,不见任何人,也不踏出老屋半步。
中年男人依然会每天来找她,但都不能见到她本人。
中年男人向罗云哀求道:“求求你,劝劝她吧,让我再见一次她。哪怕一次就好。”
罗云闹不懂,为什么就非要见她不可呢?见了又能怎样,只有两方都不快乐。
罗云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杀害他生母的人,现在他是个罪犯,如果自己去报警,他立马就可落网,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想,这个男人现在这副景象,也不比坐牢快乐多少,甚至还要痛苦得多。既然这样,就让他继续被惩罚下去吧!
男人又向罗云述说了许多他当年的事,他说他刚出去闯荡时,整日提心吊胆,吃遍了苦头,有时甚至一个星期就靠馒头度日。到处被人欺凌,那种日子他说他已经过够了。所幸他还是苦尽甘来,拥有了大把的财富。也开始坐上人上人了。
可是当罗云回驳道:“可是为什么你不能信守你当初的承诺?你当初说什么来着?”
男人顿时无言以对,是的,他当时说过,他拥有了财富,就会回到村子,然后让家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他没有做到。
至于为什么没有做到,他汗颜了,感到无地自容。
他没能经受住浮世的诱惑,他没有把持住自己,他沉沦了。
说到最后,男人只是一直央求着,他说他想再次见见他的女儿。
可是罗云还是一口回绝了。
“我不想再看见她继续痛苦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于你于她都是。”
男人知道再怎么求,也不可能了。
他耷拉着头,无声无息走了。
接下来几天,门外真的没有了叩击声,那男人也再没出现过,雨儿也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显然,她又憔悴了。
只是从那以后,雨儿就再没笑过,脸上一直阴郁不定,也不多说话。
罗云想走,但无法走开,看着她这副景象,他走不开。
所以罗云并未信守承诺而离开。
……
“啊!”只听一声尖叫声响起。
罗云立马从雕花木床上蹦起,迅速赶到声源地,雨儿的房间,只见雨儿一脸惶恐状,身体在剧烈的发抖。
而房间里不知何时站着另一个女人,像,实在太像了。
站着的女人居然与雨儿有着十二分的相似。而罗云下一刻便完全征住。
那个女人——不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人吗?!
如果罗云没猜错的话,那她不就是凌小蝶?!雨儿的母亲——死掉的人——一个鬼魂!!
罗云突然也开始发颤了,心跳不由自主的剧烈运动起来,像是要跳到嗓子眼。
那个鬼魂身着一身白衣,头发直垂着,脸部好像还停留在三十几岁,皮肤格外白,是惨白,却没有多少皱纹。跟上次地铁里见的是同一张脸。
罗云不敢看那张脸,那张脸也无任何表情,真的像是一张幽冥之脸,白的不正常,白的晃眼。
那张脸开口了,声音也是凄森的,却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人是不是回来了?”
罗云却不知她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雨儿声音害怕,战栗道:“你是人……是鬼?“
显然,雨儿已经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她亲眼见证了母亲的入棺、下葬过程,那还能有假?!
“我问的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是不是回来了?”鬼魂森然问道。
这时雨儿方才明白她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是的,他回来了,你……你想怎样?你……”雨儿其实想说,娘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要回来吓人?
但是她说不出口。
“那就好。”鬼魂阴恻恻笑了声。人依然未动分毫。
“对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的话你们不信?”突然,鬼魂侧了侧头,罗云依然只能看见她的半边脸,因为头发遮住一半脸。
罗云看不出她是在笑还是没笑,只觉得心脏剧烈的撞击着胸口。
罗云没有回答。
“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想结果你了?你最好还是自觉点,不然下一次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原来一切果然是她的诡计,看来自己真的一直在她的魔爪当中,好像永远无法逃走。
突然,房间里的灯闪了几下,随即完全陷入黑暗。
雨儿再次惊叫了声。
隔了几秒钟,灯光再次闪了闪,又重新亮了起来。
雨儿脸色煞白,罗云征怔站在原地。
鬼魂却不见了踪影。
罗云走出房间,大门依然闩着,没有任何的动过的迹象。
老中依然是原先的景象,好像从未改变,也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
罗云顿时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