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汽车的灯光照耀出我前行的模样,它在我身旁停靠.
阿浪下车替我开了车门,我整个人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萎靡焉败地睡倒在车子后排的座位上.车子急速前行,车窗外横扫过街头路灯昏黄的照耀,印照在我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的回响.
阿浪轻声地说,老爷临时已经出差了,吩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所以……
我明白,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阿浪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前方.我无力闭上眼睛,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我用手拭掉眼角滚烫的液体,不知为何,它就像一股涌泉不断冒出,无法制止.
每次只要和他有过碰撞,总是会把自己包裹的遍体鳞伤.不论身体,还是心灵.一向对待自己和事物都是封闭沉沦,从何开始,我已经变的对结局不再冷漠,而是一种无限止的渴望.
我想,我应该学会容纳和争取,原谅和忍让.
去附近的医院.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我坚定不悔的声音.
阿浪回过头显得有些焦虑,小姐,你那里不舒服?
我坐立起来一脸从容对他说,有朋友在医院,我想去探望.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阿浪皱着眉头满脸焦虑.
我知道阿浪在顾虑什么,父亲从小把我托付给他照顾,我生病住院,学校的家长会,我的衣食购置几乎都是阿浪一手操办.就连第一次来例假的卫生棉都是他买的,他对我的关心和照顾甚至超越了我的父亲.所以,我已当他是半个亲人,一直都很尊敬他.
我紧靠过去前排的座位,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然后用很少向他撒娇的语气说,浪叔,我答应你只是去看她一眼就走,决不乱跑.
他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汽车在稀少的车道上缓缓驶过,寂静的夜里总是会轻易听到发动机轰隆的声音.一路上看着车窗外不停扫过的景象,我空荡的思绪都在萦乱滋长,漫无目的.
车子在附近最邻近的公立医院停下,对于在医院里寻找病人我立即显得像个无所世知的孩童,不知所措.
我让阿浪下车去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安颜的女孩被送了进来.我在车里恍然无措,静静地等待.
约摸十几分钟的时间阿浪回到车里,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人在不在这家医院,阿浪摇着头答案显而易见.我竟然有些失落地呆立了几秒,然后让司机开了车继续寻找下一家医院.
一连辗转了几家医院都毫无结果,我开始遐想他们是否就此蒸发在这座城市里,不留一点余地,不遗一丝痕迹.
已至凌晨2点45分,车子停靠在一家豪华的私立医院门口,阿浪说这是这个区里最后一家医院了.如果再找不到,我们就该回去了.
我竟然虔诚地向老天祈求,希望她在这里.不管最初的目的是希望得到他的原谅还是背负着对安颜被我间接造成伤害的内疚和自责感.我都希望她平安无事,一切安好.
阿浪显得有些欣喜地告诉我,他向护士打听到有个叫安颜的女孩在11点左右被一个男生送了进来,现在正在10楼的豪华病房里,1个小时前刚做完手术.
我迫切地下了车,朝医院大楼奔跑而去,身后是阿浪急切的关呼声.
小时候很怕进医院,因为实在很讨厌医院里那股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和存在漂浮着的死亡气息.一切都会令我寒毛竖立,心慌紧张.
我还是努力平复了这种惧怕的气息.随着电梯上升时摇晃的摆动我的头也有些微弱的眩晕.丁咚一声清脆的声响后10楼到了,门缓慢不急地打开,我走了出去盲目地一间一间病房挨个寻找他们的身影.心情是焦急和难以平静的紧张,心脏的跳动狂澜不静,深重沉沦的疲乏溃烂全身,似有一种梦境里无法抓摸的可怕,没有停靠,无法支撑.
光着脚踩在冰洌的地板上,颤抖般的寒凉透进心脏.深不见底的走廊有种通往死亡的径境.我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外站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看见里面他们的身影,微黄的灯光下安颜疲倦地闭着双眼,也许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是异常的苍白,右手脆弱的皮肤里扎着针头正被一点一滴灌入透明的液体.方杰安坐在她身旁,双手握着她的手,眼睛失去任何方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表情.
忽然失去了敲门的勇气,手都触及在门上却没有敲下去的力量.我背靠在墙上,凝望着天花板用力沉沦地深深呼吸掉担忧和紧张,指甲在墙体上扣出了模糊的血迹,我是在害怕什么.
挣扎许久后,我还是扭动了门锁轻轻推开了门.他惊奇望向我几秒,我看出他眼底满怀的惆怅,那应该是一张熟悉的脸,我记忆中认定的轮廓和线条,此刻不复存在.
他站了起来拿出一支烟来抽,然后走向窗户.
他说,你为什么来.
我说,担心安颜所以想来看看.
他埋头笑了然后用力吸吮一口烟吐出寂寞一样的烟卷.
他说,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声音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冷漠.
为什么她会让你失去理智一样的袒护她.我看着他,然后问他.
他笑了,有些牵强.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有时热情的像沙漠,有时冷漠的像冰窖.让人难过多于快乐.
既然让你难过了为什么还要来接近我.
他突然走了过来拉我出了房间,用力把我抵制在墙上,他的力气很大,我丝毫也动弹不了.他似乎有团莫名的气焰在燃烧,而我就是点然这团火焰的据点.
背部因为强烈的撞击开始了剧烈的疼痛,眼中湿润的液体正在泛出,我努力不让它流下来,我像是被他激发出内心愤怒的气息,眼神犀利地看着他说,是你先接近我的,是你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他有别于之前看我忧伤的眼神,这次是用一种深澈幽暗极具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说,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我不知道他在悔恨什么,难过什么.那种眼神像是被人挖空了灵魂似的,独自承受着无声的疼痛.
他突然放开我转过身去右手不断地在墙上重力敲打,一声声的闷响沁在我心里滋长生疼.我看到鲜红的血液从他手中流出,那样的清冽和顺畅.
方杰,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就此泛滥落下,声音里带着乞求他的意向.
我走过去阻止他,看着一股股浓稠的血液不断涌出,我心疼地望着他,用自己洁白如雪的裙摆包住他的手.他眼底扫过我悲哀的表情,于是用力挣脱掉,背对着我沉默几秒后哽咽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你走吧!
不走!
别这样厚颜,别让我讨厌你.
你讨厌吧,我不会走.
他突然转过身像发了疯一样猛摇我的身体,你不走,就不要后悔.他冷漠的双眼彻底淹没我,让我一再窒息.
为什么会后悔.我冷冷地问他.
他一把推我在墙上,开始狂暴粗劣地抚摸我的身体,厚重的嘴唇狠狠地压了过来,粗重的气息萦乱在我耳旁.他的力道越来越强烈,身体被他粗劣抚摸的生疼了.他用力吸吮我的舌尖,粗暴和狂躁.我越是挣扎他的激情越发激荡,他在我耳际肆意亲舔,我有些发抖.
他咬着我的耳垂然后喘息着说,害怕了吗?
我没有回答,轻轻闭上了眼睛,只有眼泪流下.
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无奈的下坠,此刻的他温情而龌龊,芳香而糜烂.可他还是无言将我吞噬,像一片激情的潮水没有理由和方向.
阿浪突然出现跑了过来,不说一句狠狠地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嘴角立刻涌出鲜红的液体,他用手一抹而掉.
阿浪握紧拳头扑了过去想再打他,我挡在他面前哀求他说,浪叔,算了,不要打他.
阿浪气愤的眼神没有消掉,他指着方杰的鼻子狠狠地说,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你,如果你以后再敢这样欺负她,就算你是方总的儿子,我也不会姑息.
我被阿浪拉着走掉了,这一刻阿浪就像一个父亲关切女儿一样,满怀父亲的慈爱.
我回头看他独自一人蹲坐在墙角,突然感觉他无比的落寞和孤独.在我离开之后,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透明滚烫的液体,与这混乱的夜色一起沦亡.
他反复在脑海中浮现父亲在宴会上对他嘱咐和拜托的话,足以让他一跌入谷,万丈的深渊,就此拥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儿子,你刚才看到的女孩就是于叔叔唯一的千金,我看的出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爸爸希望你能接近她,然后得到于志平的信任后你就能够掌管于氏集团,爸爸一手创建的帝国才能保住.就当爸爸求你了.父亲哀求声音就在耳边跌荡,他内心苦痛的挣扎也源源不灭拉扯他.
命运就此将他作弄,他不断悔恨埋怨为什么对象是他正在爱着的女人,他渴望能够一世的女人.忠于情或是忠于义的选择难于大海捞针.
如果无从选择只能归于内心所向,他明白有些事情做了就不可撤退,不做或许在某种事物上得不到心灵的慰籍,如果懂得一种坚持是正确的,那么必须坚持,无论失去什么.
他痛彻心扉过后在心里念到:子菲,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将你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