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萧条惨淡,使桑巴没有心情停留很久,他转身朝寺庙的方向走,萝卜头赶紧跑在前面,去敲老和尚的门。老和尚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容颜枯槁,垂眉闭眼,不吭一声。寺庙的前殿早已蛛网缠绕,灰尘铺满了殿里的一切。而残旧的后院愈加破败,树倒墙塌,霉台处处。
桑巴和萝卜头来到那口老井之前,只见井水浑浊不堪,仿佛刚刚下过一场大雨,雨水灌入井中。虽是浑浊污水,桑巴还是打上一桶,舀了一勺,喝下去。味道也大为不同,一股泥水的腥味,不再甘冽可口。
桑巴依然没有跟老和尚道别,因为就算跟他说了再见,他也不会睁开眼睛瞅自己一眼。
从梦境中回来,天色已亮,桑巴睁开疲倦的双眼,看着蒸气升腾的水潭。他的大半截身躯依旧泡在水里,低头一看,从水面的倒影中,竟然看到自己一头白发。他不禁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一把头顶。指掌所到,一片刺骨的冰冷,有如下雨一般,粉碎的冰粒纷纷掉下来。他的头发居然结了冰,可见夜晚这个冰窖是多么寒冷。如果没有泡在温泉之中,他此刻早已去了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刚刚惊诧于那个可怕的夜晚,他又在倒影中看到一个变了脸的自己。由于泡在水中的时间太长,他的脸开始浮肿起来,仿佛一夜之间,他长胖了一倍。而泡在水里的皮肤已开始泛白,长出皱纹。
桑巴再次感到绝望,如果再不离开水,他将全身浮肿,一命呜呼!好吧,离开温泉,在冰冷的冰窖里运动起来,保持体温,这是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可是饿得腿软,能否站起来都成问题,如何做运动,保持体温?喝水可喝不饱肚子。
就在他彷徨无助之际,不远处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条白色的大鱼,这条大鱼嘴里叼着一条鱼,一直游到他面前,把鱼举起来,示意他拿去吃。
桑巴看得清楚,这条大鱼正是昨天把自己从水底顶上来的白海豚!
桑巴顿时大喜,赶紧从白海豚的嘴里拿过那条鱼,张嘴就咬,撕下一块血淋淋的鱼肉,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朝白海豚咧嘴笑起来,然后热泪滚滚而下。
白海豚在水中直立起来,嘴里发出悠长的鸣叫,仿佛在向桑巴诉说,这是老朋友的帮助,不必这么激动。
桑巴哽咽道:“谢谢,谢谢你,海豚兄!”
白海豚在水中打了两个旋儿,不停地鸣叫,又沉入水中去了。
桑巴很快把那条鱼吃完,这条鱼肥美多膘,虽然吃得满嘴鱼油,鱼腥味甚浓,但起码可以填饱肚子。
过了没多久,白海豚又叼来一条大鱼和一条小鱼,桑巴照单全收,吃得一干二净。白海豚却没有马上游走,围在他身边转悠,偶尔发出“啊”“啊”的鸣叫。桑巴在海岛长大,知道这种鱼最通人性,于是伸手抚摸它的后背,笑道:“海豚兄啊,海豚兄,你是我桑巴的救命恩人啊,谢谢你!”
白海豚游得更欢了,尾巴扑腾几下,扬起一片水花,又叫唤了几声,突然跃起一米多高,扑通一下钻入水中,再次跃起,又钻入水中。它漂亮的跃姿,就像在空中跳舞一般。
桑巴第一次看海豚表演,忍不住拍掌叫好,这种鱼居然还会在水中表演舞蹈,真是太神奇了。他甚至怀疑这条鱼是某个神灵的化身,而这个神灵可能是自己已逝的亲人,他来相救自己的。
白海豚游走后,桑巴终于有力气从水中站起来,然后慢慢地走到岸边。由于他的伤势还是很重,特别是中了伊图雪灵的三刀,使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非常艰难。寒冷的空气侵袭而来,使他浑身直抖,几次想掉头返回水中,然而终于都克制住了。他不能再回到温暖的水中,否则将成为温水煮青蛙故事中的那只青蛙。
可是这个冰窖实在太冷了,如果运动不足,身体保存不了热量,只有被冻死的份儿。
桑巴开始扭动身体,让心脏加速跳动,让血液加速循环。扭动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口疼痛加剧,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站在离水一米之遥的岸边,他望着那一潭热腾腾的温泉,只想一头扎进水里,不要再出来忍受这可怕的寒冷。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梦境的解构》里的一段话:“奇点力虽为造梦之基本,然归根结底,此乃一种流遍周身之能量,善用者,不但能将其用于造梦盗梦,还能用于强身健体,甚至使自身外在战力达致化境。”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修炼奇点力,其实就是在修炼一门内在的功夫,能使自身更加强壮,甚至能形成杀敌的战斗力。这段话桑巴之前未有体会,因为在他脑海之中,形成一个固定的思维,修炼奇点力,就是用于造梦或者盗梦,并没有其他的用处。如今他被逼入绝境,思维发生了转变,求生的欲望激发他的潜能,既然奇点力可以强身健体,那么抵御寒冷应该也不成问题。
桑巴慢慢地静下心来,再一次放空心中的杂念,盘腿坐在冰面上,虽然一开始非常难受,屁股和大腿很快被冻僵,但他却咬牙坚持下来,慢慢地释放出奇点力,一百个奇点力可以形成一小股能量。由于他奇能段位不高,不能一次释放太多。他把这一小股能量缓缓地运行起来,使它形成一段能量流,在全身流动起来,从头到脚,不断循环。刚开始,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有所减弱,然而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使他再次释放出一百个奇点力,再次形成一段能量流。
当他释放出五百个奇点力,形成五段能量流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浑身暖流涌动,寒意减少了一些。
桑巴心下暗喜,只要能运用奇点力御寒,活下去的机会就大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桑巴每天都运用奇点力抵御寒冷,白海豚每天都给他叼来很多鱼,这就解决了桑巴的食物来源问题,桑巴亲切地称它为“大白”。
在这个寒冷的天然冰窖之中,桑巴每天泡温泉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运用奇点力御寒。白海豚跟他越来越熟,总会游到他身边,与他嬉戏玩耍,桑巴就当它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巴已经不需要再泡在温泉中过夜了。他的身体内似乎每时每刻都流动着一股暖流,使他能靠着冰川入睡。虽然半夜还是会被冻醒,但已经没有很强的寒意。
其实桑巴并不知道自己正经历一场造梦界罕有的奇迹,有好多次,他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刚开始的时候,每当他运行奇点能量御寒的时候,总会感觉胸口剧痛,但这种疼痛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他并不知道这种痛觉的危险性,其实每次疼痛都是奇点能量对心脏的挑战,由于心脏是供血的器官,炽热的能量与供血时的心房产生排斥,每当奇能流经心脏的时候,就会出现强烈的痛觉,有几次,心脏的血管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好在桑巴命大,血管没有出现爆裂,经过了一个月的煎熬,他的心脏终于习惯了,接受了这种外来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