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大雪封山,百花山庄的夜晚显得格外寒冷。此时已是三更天,在厢房里,桑巴还在为一个梦宫的回力系数来回琢磨,他在为这个系数寻找一个最佳的搭建点,却苦无对策。由于今晚西苑那边表演精彩的皮影戏,鸭鲁达墨早已去凑热闹,厢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练习修梦。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把桑巴吓了一跳,深夜的敲门声总会让人产生莫名的惊悚。桑巴喊了一声:“谁呀!”
“我,开义啊,你开开门吧。”木开义在门外说。
木开义经常夜晚过来与他探讨梦境的结构,向他请教很多关于梦宫的理论。桑巴俨然是他的第二个师父。
桑巴也不在意,把门打开,只见木开义手里抓着一壶热腾腾的茶,笑嘻嘻地走进屋里,说:“桑巴哥,我沏了一壶好茶,早春毛尖,味道相当不错。”说着,他在茶几上,开始清洗茶具,然后倒上满满的两杯茶。
香风袅袅,整个厢房都是浓郁的茶香。
“你自个儿喝吧,我没那闲情。”由于比赛临近,桑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实在没心情去品茶。
“天气太冷了,你就过来喝两口,暖暖身子吧。说不定喝了之后,你脑子清醒了,问题就解决了呢。”木开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在茶几的碟子上倒出了香喷喷的瓜子和一些杏脯蜜饯。
桑巴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不去理他。
木开义叹了一声,走过去拽住他的左臂,将他拉到茶几旁边,说:“桑巴哥,你就停一下吧,来,喝口茶!”
桑巴唯有坐下来,举起茶杯,浅呷一口,只感到茶香扑鼻,味甘绵长,忍不住赞道:“好茶!”
“那当然,这是澜苍城的贵客送给义父的贺寿礼物,义父私下里赏给我的。除了你,别的师兄都没这口福呢。”木开义得意洋洋,又喝了一口茶,“啊”的一声,连连称赞好茶!
夜已深,桑巴也觉得饿了,拿起几块杏脯蜜饯就吃,很快喝完一杯茶水。
木开义抓起茶壶,赶紧给他斟上,倒上满满的一杯。
桑巴也不客气,吃了蜜饯又吃瓜子,连连举杯,品尝佳茗。三杯茶水下肚,他不禁打了一个嗝,头有点晕,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木开义看着他,说:“桑巴哥,你怎么啦?”
桑巴很快觉得天旋地转,眼皮子重重地下垂,说:“也许我太困了,先睡一会儿,你自便吧。”翻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木开义走到床前,用手推了推他,轻声喊道:“桑巴哥,桑巴哥,你醒醒呀。”
桑巴却毫无反应,昏睡过去!
木开义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桑巴居然没有做梦,一片混沌,无边无际的空间。
一阵寒风撩起他的伤痛,隐隐约约的,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可怕的景象,百花山庄陷入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很多人在逃命,还有黑衣人提刀在追砍逃命的人,空气中传来了人们的哭喊和惨叫,还有烟火的气味和浓浓的血腥味。
冷,彻骨的寒冷,渗入了五脏六腑,桑巴浑身簌簌而抖,在一声嚎叫之中,他醒过来了,从雪地里醒过来了!
周围一片白茫茫,仿佛雪后的世界,冷,寒冷像恶鬼一样缠着,使人生不如死!
桑巴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块荒原之上,手脚被绳索捆绑,动弹不得,倒在雪地里。也许自己身在梦中,他赶紧释放出一百个奇点力,在眼球上形成一层红膜,透过红膜,观看这个世界背后的架构。然而他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又开始计算梦境的结构,却无从算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奇点力完全消失了?失去了计算的能力?
就在他疑惑重重的时候,一个女人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她秀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有血迹,眼神蕴含着杀气,手中提一把短刀,站在桑巴的身旁。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伊图雪灵!
桑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失声道:“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伊图雪灵露出惨淡的笑容,嘶声道:“很奇怪吧,这不是个梦,而是现实,冷冰冰的现实!所以你根本不用计算了。”
桑巴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迷茫,说:“大小姐,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哈哈,怎么回事?卡乔桑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的。”伊图雪灵咬牙切齿,表情阴冷,大声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到鼠岛去救你出来,让你来到百花山庄,害死了我山庄上上下下二百五十人,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你在途中病得那么重,不吃药就康复了,原来是明月宫的人暗中治好了你的病。原来你早已是明月宫的人了。你个混蛋,我杀了你!”
一番撕心裂肺的怒骂,伊图雪灵举起了短刀,朝桑巴的大腿猛扎下去。
桑巴大声嚎叫,吓得魂飞魄散。
刀子拔出来的时候,带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伊图雪灵娇喘吁吁,冷笑道:“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我要慢慢地折磨你,一刀一刀,在你全身上上下下扎上二百五十刀,每一刀代表我山庄的一条人命,我要你生不如死,不得好死!啊……啊……,呜呜……爹,娘,西都哥,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该死啊,……呜呜……”说着说着,她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惨绝人寰。
在寒风之中,桑巴大腿上的出血很快止住了,彻骨的疼痛直钻心窝,然而比腿上伤口更使他感到冰冷的是,百花山庄遭到了灭顶之灾,除了自己和伊图雪灵,其他人全死了!
这种恐怖的感觉比这个冬天寒冷十倍,它就像病毒一样侵入桑巴的五脏六腑,使他无力招架,浑身颤抖,从头到脚,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无可救药的寒冷!
桑巴浑身哆嗦,牙齿格格打颤,纵有万千疑问,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吓蒙了,长这么大,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情,一觉醒来,整个百花山庄惨遭灭门,死了二百多人。更为离奇的是,自己居然成了凶手。
不行,我不能这么死了,我不能蒙受这种不白之冤,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桑巴猛然警醒,大声道:“大小姐,大小姐,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我卡乔桑巴对天发誓,我绝不是什么明月宫的人,更不是害死百花山庄二百多人的凶手。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他嘶声怒吼,语气悲戚,这里面的冤情太大了,简直是六月飞霜啊。
伊图雪灵哭了一会儿,抬眼望着他,但见她满脸泪痕,娇容憔悴,眼中依旧蕴含极深的怨恨,说:“你是被冤枉的,嘿嘿,难道我弟弟木开义瞎了眼了,他要冤枉你?难道图轮叔叔也瞎了眼了,他也冤枉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害死了这么多人,还可以这么冷静,还要抵赖,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你个畜生,我和图轮叔叔千辛万苦才从鼠岛救你出来,你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你该死,你该死!”说着,她突然暴起,又一刀扎进桑巴的大腿。
血,很快又染红了一片积雪。
桑巴浑身直颤,大声痛叫,喊道:“我死了没关系,可是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没人能惩罚他。我桑巴虽然是鼠岛上的戴罪之人,但也明白一些道理,我是绝不会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猪狗不如的事的,你要相信我,大小姐,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我……我没有伤害他们啊,我没有啊,”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虽然他已16岁,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如此被人冤枉,实在是难以承受之事。此刻唯有借助眼泪,将内心的悲苦一泻千里。
见他突然嚎哭起来,伊图雪灵也有点愕然,因为真实的感情宣泄是表演不了的,桑巴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时的言行举止还透着一点童真与纯朴,此时的悲痛,似乎是来自真实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