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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冀州自古以来便是商贾云集,货物流通之地,那大为有名的衡水老白干便产于此城。城内楼宇鳞次栉比,道路四通八达,一派大气景象。城内东岳大街上酒楼饭庄林立,正是这冀州城最为繁华热闹之所,过往车水马龙暂且不说,就是来去行人,也大多衣着光鲜、脸色红润。

然而墙角路边,难免坐卧了一些极令此等人物不快、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乞丐,同别处乞丐相同,身前放着一个盛了几枚铜钱的破碗。有些提根竹竿,拦住行人强讨,厌恶躲闪倒还罢了,遇上个心中有事的难免会埃上几拳几脚,让人家白白做了出气筒。更有些浑没眼色,拦了那些有钱而无德的员外老爷,那些恶奴便如狗见了骨头,一发扑来争先恐后地拳打脚踢,向主人献媚邀宠。可怜这乞儿钱未讨得,还得受几日疼痛。也有些有才艺的,在当地站了,唱几句莲花落取路人之乐,纵使碗中不闻钱响,身上却也少见拳落,倒也是个安稳法子。

即使营生如此艰难,但这东岳街却算是乞丐们的风水宝地,酒楼饭庄常有残羹剩饭倒出,拼着吃那伙计几个耳光,却也能略饱肚皮。

此时却有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所行之事与众丐大大不同。只见他站在张灯结彩的福庆酒楼大门之前,与一名伙计高声争吵,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观看。近处几名乞丐缓缓躲到远处,暗暗替那少年乞丐担心。

这少年也就十五六岁,穿了一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道袍,衣衫虽然褴褛,脸上倒也干净,看得出浓眉大眼。头发斜斜挽个髻儿,似是道士模样却又散乱不堪。这时他指着福清酒楼门前一个大红牌子高声叫嚷:“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你却不让人进去,瞧不起人么?”

众人看时,只见那合围粗的楹柱旁边,竖了一个高约六尺的大红牌子,日当正午,照得上面几行金字闪闪发亮。打头三个隶书大字“饺子宴”,左面竖写了几行小字“鄙店初开,特办饺子大宴。凡自信大肚能容百十饺子者,自可前来一展风采。今已有十位好汉入选,争那饺子状元。千古奇宴,大开眼界,恭请四方宾客入席观瞻!”。原来这福庆酒楼近日新开,掌柜的以此法打响名头、招揽顾客。

伙计二十来岁,满面怒容,他见这少年虽是乞丐一般,说话口气却大得很,心里拿不准他是不是货真价实的乞丐,要不早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是他涨红了脸,大声道:“我们酒楼这赛事,前几日大家早报了名的,今日是最后一场终赛。你却中途插手,岂不坏了规矩……?再说……”他斜眼上下瞧了瞧少年:“就你这模样打扮,这般进去,也不怕扫了诸位客官的兴?”

少年大怒:“你这人怎么如此讲话,今日这饺子宴我是非参加不可。”

二人争吵不已,不断有人从四处聚来。另有几名伙计在一旁含笑招呼,陆续有好奇之人随了进去,绝大多人却站在那里继续看那少年和伙计争吵。

人群中多了两匹神骏不凡的白马,正是林风、月亮和狗儿三人骑着追风赶月到了。他们已在道上行了五日,今日正好路过冀州。月亮伤势已渐渐转好,进城来非要找一家上好的酒楼和林风狗儿大吃一顿。当下向市人打问冀州城繁华所在,打马便朝东岳街而来。遥遥见此处热闹,策马上前观看时却见这少年和伙计争吵。

那伙计见人越围越多,渐渐要将酒楼大门堵住,心下发急,便双手去推那少年。那少年口中不停说理,脚下生了根一般站在当地。伙计挣得满面通红,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推不动那少年分毫。围观众人哗然大笑,或惊讶少年结实,或讥讽伙计无力,林风和月亮也暗暗称奇。

几名伙计正欲上前帮忙,忽见林风三人下马牵了缰绳走来。两名伙计急忙迎上,口中热情招呼:“两……三位客官里边请!里边请!”一名接过马缰自去楼侧马厩拴了,另一名在前领三人入内就坐。林风走到那吵闹伙计身旁,拍了一下他肩头笑道:“这位大哥,你且让他进去,食资自有我家小姐会过!”回头向月亮哈哈一笑,月亮朝他白了一眼。其实这一路赶来,酒饭店钱,都是这海天门的千金支付照应,全然不让他打理会账。林风生性豁达随意,也就尽吃尽喝,毫不理睬。

这伙计正气恼无计,听了林风此言,苦笑道:“客官不知,小店今日大办饺子宴,吃饺子是无须会账的。这厮却要参与小店的吃饺大赛,这些都是先几日报过名,再选出来了十名优胜赛手。他若今日再行参与,岂不坏了规矩?”林风愣了一愣,暗思这却怪不得伙计,便向那少年笑道:“这位兄弟,你且随我等进去,吃它百儿八十个饺子也就是了,何须定要参加那吃饺大赛呢?吃坏了肚子可不是好玩的!”

那少年却大摇其头:“那可不成,我冒那么大的险偷跑下山,不就是为了食遍天下好吃的。好不容易到这冀州城来遇上这等盛事,却不让我参与,那有这般道理?”林风未及搭话,那伙计却高声道:“就不让你进去,怎么得?”少年也高声大叫:“看来这冀州城也没什么好汉,怕我夺了头名丢你们脸么?”围观众人大哗,七嘴八舌斥责嘲笑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那伙计一时噎住,干瞪眼说不出话来。林风摇头微笑,回身和月亮狗儿随了那领路伙计向门内走去。

忽然门内奔出一人,和那领路伙计撞个满怀,伙计惊叫一声,身子直朝林风跌来,林风忙伸手扶住,只听那大汉高声大叫:“臭小子,我冀州城的好汉就怕了你么?”话音未落,人已奔到那少年身前尺许。

众人见那大汉三十来岁,身高体壮,双眼如环,低头怒目向那少年瞪视。而那少年身材瘦小,只及大汉肩头,此时双手笼在袖中,微微抬头冷笑,目光毫不退让与那大汉对视,众人不由暗暗替他担心。那大汉更是恼怒:“怎么不吹了,就你这身板,还敢跟冀州的英雄叫板?熊六爷吞了你做点心也怕有点欠量。”少年横他一眼,转头不理。大汉心中大怒,两只巨灵大掌在少年身前挥来挥去,大叫道:“臭叫化子,信不信你家六爷活劈了你?”少年眼皮一捺,向他瞧了一眼,复有向一旁瞧去。大汉暴跳如雷,右掌五指叉开朝那少年面门掴去,众人不由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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