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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

哲修来到学校天台,当然这里并不是之前周雨薰跳楼的那栋教学楼的天台,那边因为那次事件的缘故已经把上面的门锁掉,这也使得哲修没办法再跑去那里睡觉,于是他只好来到离原先教学楼位置不远的图书馆。这座图书馆总共四层,除了底层是图书室外,上面三层都是电脑室。所以这边整体来说会比出事那边安静。

只可惜这里不够高,只有四层…

哲修他喜欢比较高的建筑,高也就是意味着更接近天空,或者说,更接近天国,对哲修来说看,天国就是一片没有烦恼的乐土,没有罪恶,没有猜疑、妒忌、怨恨等一些列负面的东西,那里是最洁净的地方,也同时是死去人们的灵魂所聚集的国度。这就是哲修对天国的理解,纵使他并不认为它一定存在。

咦——

当哲修打开图书馆天台的门时,见到远处围栏边有个人正跪在地上,或者说,好像是趴在那里做着什么。

图书馆的围栏和出事教学楼天台的围栏一样,也是砖结构,大概一米高,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任何铁丝网保护,大概因为是同样旧式建筑的缘故。

哲修慢慢走过去,想看看那个人在做什么,谁知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个人原来是周勉,也就是周雨熏的弟弟的,只见他一只手好像把什么按在了地上,而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只钢笔,不停地对着地上的东西插下去。

“去死…去死…去死…”周勉口中喃喃细语,从声线上可以听得出,他的口吻充斥着愤怒。这时,他注意到身旁出现了一个人影,于是他猛地回头一望。“啊…”

哲修被周勉这一举动吓了一下,那扭曲的表情,仿佛在警告别人不要走近他的领地,不过,周勉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望了一下哲修后,就回过头去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哲修见他没多大反应,于是继续慢慢向前走去,因为他想看看周勉究竟用钢笔在插着什么?周勉的身体背对着他,虽然太阳不是很猛,不过对方背部的白色衬衫早已被汗水渗透,甚至可以看到干燥的地面有一些水滴。

“你这样很容易中暑的。”哲修说道。

周勉似乎没有理会他的说话,只顾着做自己事,哲修走到他身边,探头一看。“是李尚佑?”

“不要说他名字!”周勉突然冲着哲修大叫一声,然后飞快地举起手中的钢笔从他面前划过,不过幸好哲修反应快,马上后退一步才被开了他的攻击。

哲修定神一看,眼前的周勉整个人早已被汗水湿透,脸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掉到地面,他所站的位置早已形成了一滩水迹,他呼吸似乎很急速,双瞳大大地瞪着充满了怨恨,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紧紧地握着早已被钢笔刺得残破不堪的李尚佑的照片。

哲修看着周勉瞪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周勉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他突然就起身转向后,然后就往楼梯间走去。

“你打算去找李尚佑吗?”哲修的话使周勉停下了脚步。“其实,我想说…就算你去找他也没什么用…”

“你什么意思?”周勉开口道,不过他并没有转过身。

“你姐姐和他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你去找他,他也可以反驳说根本没跟你姐姐交往过。”

“那他杀了我姐姐的事就就这样算?”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姐姐根本就是自杀的。”

“那你说我姐姐为什么会自杀?”周勉的声音很冷淡,丝毫没有任何感情,不过‘为什么’这三个字却说得特别大声。

“因为你姐姐他…”哲修说到这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周雨熏怀孕的事情。

“我姐姐她怎么了?”

“她…”

“你是不是想说其实她怀孕了,而且还是那个姓李的。”

“啊…”

这时,周勉慢慢转过身去,哲修一看,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脸,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冷淡,或者说,这是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只是泪水从他眼角不停地渗透出来,仿佛就像一尊正在流泪的石像。

“姐姐她其实留了一封遗书。”

“遗书?”

“里面写了她自杀的原因,说她怀孕了,而李尚佑这个禽兽竟然不负责任。”

“原来你们是这样知道的。”

“不…只有我知道。”

“什么?”

周勉慢慢把头抬起来,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身体摇摇摆摆的,双眼死瞪着天空,接着他的苦笑慢慢变成了大笑,但是眼角的泪水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流得更快。此刻,哲修才隐约地擦觉得到,周勉对于他姐姐周雨熏,似乎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迷恋。

过了大约一分多钟后,周勉的神情慢慢平复下来,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激动,刚才的大笑又一次变成了愤怒。

“那封信…那封信被我烧掉了,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烧掉它?”

“不可以哦,不可以公布出来,不然姐姐的形象就会再一次被玷污的,哈哈哈…”

“你父母也不知道遗书的事吗?”

“他们?就算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爸妈明明知道姐姐已经怀有新孕,但却仍然…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只爱我一个,为什么他们不肯疼姐姐多一点,就因为我是男的?哈哈哈哈,愚蠢,为什么我会有这么愚蠢的父母,那好!既然他们不爱姐姐,那就让我来爱吧,哈哈哈…”

周勉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又是笑又是哭,他身体摇来摇去像是站不稳一般,看上去就像一个喝醉了的疯子。“爸妈竟然说不用再去追查跳楼的原因,就因为怕丢人?他们就这么把姐姐的尸体拿去火葬了,姐姐…姐姐你好可怜,为什么你要死了,为什么啊…,不过你放心,你怀孕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你的,姐姐…”

听到他这一番诉说之后,哲修这才明白周勉家的状况,周勉他认为,就算把遗书的事情告诉给父母,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因为他的父母已经决定对此事不再追查,更何况,遗书被曝光的话,把李尚佑牵涉进来,外人或多或少都会猜到周雨熏怀孕的事情,既然是这样,周勉只好用自己的方法去对这个结果进行解决。

哲修再次把视线望向前,只见周勉正摇摇摆摆地继续向楼梯走去。

“你想要去杀李尚佑吗?”哲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冷冷地说道。“不过我猜,你根本就下了手。”

“你说什么!”周勉猛地转过身,然后快步走到哲修身边,并一手抓起他的衣领。

“我说你根本杀不了人。”哲修镇定地重复说。

周勉听完这句话后,一股怒气从心底直涌上来,他把眼撑得大大的,然后一拳就直接往哲修的脸挥过去,因为被捉着,哲修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那一拳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脸部,甚至,他整个人跟随着挥拳的方向被打倒了在地上。

“你懂什么!”周勉被气得难以忍受,不停地在原地大喊。“我姐姐死了,是李尚佑杀死了姐姐啊!”

哲修慢慢爬起身,并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不,你姐姐是自杀死的。”

“不是!不是啊——”

“你自己心里明明最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哲修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他看着近乎发狂的周勉说:“你这个迷恋上自己姐姐的变态。”

“你闭嘴!”周勉迅速扑到他面前,双手捉起了他的衣领,把他又往旁边一甩,哲修整个人又再倒在旁边的地上。“给我闭嘴!”

“怎么,生气了?”哲修用手撑起身子,他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变态而心虚吗?也对,乱伦真是恶心透了。”

“我叫你闭嘴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不会哭的怪物——!”

不会哭的怪物——

怪物——

不会哭的——不会哭的——

这几个字仿佛是利箭一般,快速划过了吵闹的天台,然后直接刺进了哲修的脑海里面,顿时,四周瞬间化为一遍死寂,过往的回忆开始一点一点地闪过于两人的眼前。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你这个怪物,别以为初中那时我不知道你的事,我们当时始终是同班的,你再怎么隐瞒,留言也是传到周围都知道。”

周勉和哲修在初中时就是同班同学,不过当时两人都没什么交流,那是因为哲修当时是级里面的重点欺负对象,没有人敢和他一起玩,大家都怕会连累到自己,而哲修也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这种事情直到初中毕业后才结束。

“是李尚佑杀了姐姐,我要杀了他,对…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把他杀死!!!诶…你…你干什么?”

这时,周勉看到哲修正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他低着头并没有说话,而且头发也遮挡了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慢慢走到了护栏边,接着先是抬头望了天空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前方的护栏,片刻之后,他竟然一手撑着上面直接跳了上去!

“你…你想做什么!?”周勉被哲修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哲修仍然没有说话,甚至丝毫没有理会站在身边的人,他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然后一点一点地站起来,护栏的宽度也就一块砖那么大,哲修双脚踩在上面,只要稍微一倾斜,他整个人就会从这栋图书馆的楼顶掉下去,虽然只有四层,不过真掉下去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哲修伸直了一下腰,然后仰头看着那蔚蓝的晴空,今天太阳虽然不是很猛,但是天空都没看到几片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他的表情上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和害怕,相反更像是一种非常轻松的样子,仿佛就是站在顶峰感受着世间的一切。

“你快下来,会掉下去的!“周勉大喊道。

哲修还是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感着受微风吹过来的清凉,如果这时突然来一阵大风的话,这一定会使得他站不稳,从而由这里掉到下面去。

“诶…”突然,哲修终于发话。“你敢从这里跳下去吗?”

“你…你在说什么?”

“我是问你,你敢从这里跳下去吗?”

“你疯啦!?”

“哼——”哲修冷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他的动作十分利落,就好像对他来说,所站的位置就如同站在平地一样。

周勉看着站在护栏上的哲修,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他在上面冷漠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充满了藐视,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周勉现在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在没有任何保护之下站到护栏上面去,只要他现在稍微向后倾倒一点点,他就会马上失重掉到下面。

“你怕死吗?”哲修问。

“什么?”

“你要不要把我推下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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