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在西边频频传来捷报,把个康熙帝高兴地不知怎么好。我是十四阿哥喜欢的人,康熙帝也就爱屋及乌了,每每有捷报传来,我是头个受赏的。
康熙帝越发显得老态龙钟了,身子也不利索了,右臂时常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写字。我心里也着急,可也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谁都左右不了的事。
康熙六十一年到了,康熙帝时常害病,身子越发的孱弱。几个阿哥更是争红了眼,恨不得你死我活。我在宫中的地位很尴尬,没名没分的,却偏又什么都知道,只是八阿哥现在想对我下手也不能了,我已是十四阿哥的人,不管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十四阿哥现在风头正盛,他们倒不敢对我怎么样。
连朝中的一些重臣都认为皇位非十四阿哥莫属,八阿哥他们反而开始巴结我了,时不时地让福晋来宫里同我说话儿,我也乐得装糊涂。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莫名的心痛,想起多年前那个瘦削挺拔的身影,就会有一阵酸楚流过,不知那人过得可好!
盛夏来临了,年老的康熙帝在畅春园避暑,我也随着。
我想起了康熙六十一年正是康熙帝龙驭上宾的时候,只是记不起到底是哪一天了。正好四阿哥也在园中随驾,我就想尽办法接近他。
一个午后,我来到畅春园的一处僻静处。外面虽是酷暑难耐,但畅春园里却是树木葱葱郁郁,一点暑气都没有。上午我已让安公公告诉四阿哥,午后在这儿等着他。
我一边悠着步子,一边张望着。远远的,一个挺拔的身影来了。我立住身子,等他近前。
行过礼之后,我没等他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四爷,从现在开始,你要在畅春园周围部署了,一定要枪得先机,今年是最重要的一年。”
他明显的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也不想跟他解释,只说道:“不要为我怎么知道的,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他眉棱骨一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助十四弟不是更有利吗?”
我愣了片刻,方答道:“我这么做,有私心也有公义。我不忍看见十三爷受煎熬,也希望天下黎民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有你能做到。”
他默默不语,良久才道:“好。我信你的。”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时天空开始聚齐了乌云,慢慢的,云层越来越厚,看来天要变了。
过了几天,康熙帝夜里咳嗽不止,我知道,他的大限到了。
康熙帝让人叫我,我忙忙地赶到了,只见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阵,我忙捧了盏茶过去,他喝了两口,放平息下来。
柔和的目光看着我,久久才说道:“婉儿,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如今朕老了,快不行了。”我眼里蓄满了泪,哽咽道:“万岁爷,别说这样的话,你身子好着呢。”
他笑了,半晌说道:“傻丫头,人哪有不死的,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想来是朕委屈了你,直到现在还是孤单一人,好在等十四阿哥回来,你就可以嫁他了。”
我流泪无语,只看着他。停了一会,他又道:“朕有一事不放心,等朕走了,朕的那些儿子们肯定要有一场争斗。你说说,朕该怎么办才好?”
我见他说得恳切,也就不再保留,于是斟酌着道:“万岁爷,大清的天下,应该交给一位有魄力、有胆识、有治国经验的阿哥。”
康熙帝凝神听了,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婉儿,你要是个男儿该多好,朕可以重用你,为大清出力。可惜了的,竟然是个女儿身,也罢,反正也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说着又喘了两口气。
我劝他先休息一会,他不依。喘了半晌才道:“朕知道,再不说,怕是没时间说了。你说的对,大清的天下不能随随便便的交给一个人,我心里有数了。婉儿,你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哪一个适合呢?”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惊了一会,方才定下心来回道:“万岁爷既然这么信任婉儿,婉儿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十三阿哥才干俱佳,惜乎心肠太软了,又没有根基,是站不住的。十四阿哥虽有战功,但是恐怕不能摆脱八阿哥他们,日后怕是要受制于人。”
康熙帝疑惑地看着我,半天才道:“婉儿,这两个人哪一个登基都对你有利,你为什么在朕面前不为他们说好话呢?”
我想着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是说实话好了,也就直接地说道:“万岁爷问的是,只是婉儿想着还是应以天下苍生为重,此二人虽然和婉儿关系非同一般,但婉儿也不敢因私费公,倒不是婉儿矫情,只因婉儿从来没想过要跟着他们享受荣华富贵。万岁爷想必心里早有主张了,就请万岁爷定夺吧。”
康熙帝点头不语,让人去叫几位大臣来见驾,我方退了出来。这时虽然风雨欲来,我却一身轻松,以后即使德妃和十四阿哥怪罪,我也不会理亏,随着他们去好了。
康熙帝最后的时刻到了,我守在床前,进出的大臣都是康熙帝最信任的,此时怕也是怀着各样的心思。大门都被四阿哥的人封住了,谁都不能随便进出。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康熙帝终于走完了六十九年的岁月,四阿哥登上了皇位,成为雍正皇帝。接着他就下令放出十三阿哥,并委以重任。我依然留在宫中。
我曾求过他几次想要出宫,他不允,求的次数多了,他却道:“你就不想见见他吗?你们两个分别了那么多年,应该在一起了。”
我泪眼模糊,我还能再见他吗?我现在已是一个罪人,见不得他,也见不得十四阿哥,我只想早早出宫,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过完后半生。
十四阿哥终于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不像出征那时那样的风光,雍正帝已经解除了他的兵权,让他去守康熙帝的陵寝。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只是不想让他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