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娶了嫡福晋之后,再也没来找过我,想必娇妻美如玉,早已把我这个小婢女抛在脑后了吧!十四阿哥去了古北口练兵,一年半载地也回不来。我整天闷在小屋子里,懒懒地,不知干什么好。一天中午,我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看着一本书打发这漫长的时间。小宫女忽然跑过来说安公公来了。安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皇上叫他来有什么事。康熙帝自从那次命我充当女官,就再没召见过我,像是已把我这个人遗落在角落里。上次我持匕首对着十阿哥,康熙帝自是知道,可不知为什么,这事就此没了下文。我当然也不愿再抖落出这事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如此岂不甚好?
我站起身迎着安公公,他手里捧着一个黄袱面盖着的条盘,里面不知放了什么物件。走近我后,他宣道:“婉儿听旨!”我忙跪地候着,他扯着公鸭嗓子继续说道:“万岁爷赏婉儿姑娘两块衣裳料子,钦此!”我忙叩头谢恩,双手高举接过。之后,安公公满面笑容地扶我起来,对我说道:“婉儿姑娘,万岁爷吩咐过了,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咱家。李总管是万岁爷离不开的得用人,事多杂乱,特意交代咱家,断不能委屈了姑娘。”我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六宫里除了李总管就他地位高了,所以礼数一定不可缺,忙对他福了两福道谢,命小宫女沏茶。他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我捧着那个条盘,揭开黄袱子,看那上面放着两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宁绸料子。不知皇上今天想起了什么,忽而巴拉地打发人送我衣裳料子。管他呢,来者不拒,总比没有强,反正不是要我小命,何乐而不为呢?
此后的几天,我果然一点都不客气,打发两个小宫女找安公公要来几样中草药和一些器皿。他还以为我生病了,打发人来看我,我忙解释不是,另有他用,他也就放心了。我要的中草药其实是用来美容的,古代没有现代发达,自是没有什么面膜,为了在这深宫中不再无聊,那就做做面膜美容吧,毕竟容貌是女人的本钱。我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制成各种各样的面膜,分别有银耳面膜:将银耳、黄芪、白芷、茯苓、玉竹各五克研成细末,并配面粉5克,用水调和敷面,起到滋养肌肤、祛除面斑的功效;杏仁面膜:将杏仁以热水烫泡后去皮,再捣成泥,最后加入蛋清,有柔嫩肌肤祛除黑斑的功效;绿豆面膜:将绿豆、白芷、珍珠粉、甘草磨成粉,混入蜂蜜、蛋清敷面,达到消炎祛痘、去除粉刺、美白肌肤的功效。每晚净过面之后,就敷在脸上。
我现在的这张小脸虽然花容月貌,但时间催人老,再过十年、二十年,那些阿哥们见了我满是褶子的脸,恐怕未必再那么纵容我了吧?我在宫中的日子估计不会有现在这么逍遥自在了。也许是我多虑了,但女人对自己一定要舍得下功夫,咱不为了“女为悦己者容”,不过一定要“己悦者容”,自己对镜自照时都看不下去了,还怎么能有信心去干别的事情!所以一定要保持我的青春、我的容貌,在这个深宫中,也许这是我生存的法宝。
我每天开始忙碌起来,为了方便使用,我又找来许多小瓷瓶,把药材捣成粉分门别类地装进瓶里,做上记号,每天用的时候直接配方就可。这样的日子过得快乐自在,我天天忙得忘记了所有。不知不觉天热了起来,经过我一个冬天的折腾,我的小脸蛋水润光滑、柔嫩细腻、白皙通透,看来有句话说得很正确: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天热了,我们宫女们按照惯例脱去棉袍,换上了夹衣。我想起了康熙帝头前赐我的那两块宁绸料子,搁着时间长了,也就不鲜艳了,还是拿出来做件衣裳吧。于是就命小宫女找来剪刀、尺子,开始裁剪起来,触景生情,我不禁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尚在十三阿哥府,也是因为裁衣服,后来中了紫苏的毒,昏迷了三天,差点没命,还是十三阿哥去求皇上赐药,日夜守候在我身边,才得以捡回一条命。说起来,紫苏和我是一类的人,都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那种人,她倒是解脱了,一了百了。我被幽禁在深宫,过着长夜独守青灯的日子。如果康熙帝现在真的把我赐给十三或十四两位阿哥,此时的我恐怕不会愿意了,我接受不了这种一夫多妻的制度,在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里,每天盼着他能够到自己的小院,苦苦的捱过一个又一个日落日出。在这样的日子里消磨掉所有的青春,人老珠黄,只能独对黄昏,到那时谁还会记起我是他曾经的“婉儿”啊?想想这样的岁月就可怕,男人有几个能做到不喜新厌旧的。对于我目前的处境,我很是满意,就这样幽居一辈子也好,留在他们心中的永远是那副年轻美丽的样子岂不是很好?我应该感谢康熙帝,让我这一生注定如此地不平凡!
两个小宫女在两边抻着布,见我拿着剪刀半天没动静,不知我在想些什么,试探着问我:“姐姐,怎么不裁了?”我这才回过神来,开始仔细比划剪裁起来。花了大半个时辰后,我为自己剪了一套衣服,剩下还有不少布料,我给两个小宫女每人也剪了一件,她们立时雀跃起来。之后我细教给她们做法,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远不如古代女子的女工,所以我只负责裁剪,因为我能融汇一些现代的元素,其他的活计交给两个小宫女做去得了。
过了两天,衣服做好了,我们三人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两个小宫女直夸我手巧,剪出的衣服样子就是比宫里师傅剪得好看。由于我现在偏居幽冷处,平时又不见人,所以只要大样儿不错,细节上想变什么花样就变什么花样。
做好了衣服,我又琢磨着做鞋子,宫中的花盆底我是穿不惯的,一穿上它,浑身僵直,不知怎么走路,平时穿的都是绣花软底的鞋子。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何不做双高跟鞋穿穿?说做就做,我找来纸笔,开始描绘起来,不一会就画好了鞋样,让小宫女交给安公公,叫他找匠人做去。
小宫女去了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想皇上有旨让我有事就找安公公,这安公公不会因为我烦琐事太多了不耐烦理我了吧?结果想谁谁到,一搭眼,就见小宫女领着安公公来了。
因为和安公公打交道很多,我也就熟不拘礼,迎上前去笑盈盈地对他说道:“什么风把您这贵人吹到这儿来了?”安公公用手点着我的鼻子笑呵呵地说:“咱家来看看你这个鬼精灵又捣鼓出什么新花样来了。这幅图咱家是横竖看不明白,这丫头也说不清,只好亲自来向你问个清楚。”他指了指一边的小宫女,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回事,就把他让进屋坐着喝茶,一边给他讲解着。看来这种时尚的元素在古人的脑子里很难扎根,我愣是足足给他讲了三遍,他才点着头叹道:“咱家可是巴巴地明白了,你这鬼丫头难不成一天到晚尽在想这些事?你可得仔细了,过些日子尽听信儿吧?”我被他说得一惊一乍的,缠着他问到底是什么信儿。他故作神秘地看我一眼,然后低声笑道:“哟,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甭怕,好信儿。”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好信儿,但任我软磨硬泡,他就是不肯吐露半个字。我想着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情,不告诉也罢!就故意装成气鼓鼓地样子说:“公公最坏了,就会拿奴婢开心。不告诉也好,那就自个儿憋着吧,可别憋坏了身子!”他听后开怀大笑起来,抖着手指着我说:“死丫头片子,看咱家什么时候撕烂你的嘴。”我知道他是说笑的,也就随着他笑起来。
过了几天,他打发个小太监送来个蓝布包儿,打开一看,两双精美的高跟鞋呈现在眼前,我欢欣异常,捧在手里,仔细地看起来。一双是蓝面绸里的,上绣着百草图,还用珠子点缀在鞋头;另一双是湖绿的布面,上绣着芙蓉出水图,就像水面上真的冒出了一枝摇曳生姿的莲花,逼真动人。鞋跟都是木头刻成的,因为高度不大,穿在脚上舒适又美观。我不禁感叹起古代工匠的高超技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