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藏汗王子自那晚赏我匕首之后,就再没出现,我不禁暗自庆幸。这几天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随同兄长们陪同皇上接见各部使臣,我也就清闲起来。没有了这两个人的“骚扰”,我感觉日子好过了许多,起码不再担心自己的小命会随时丢掉。一天我闲来无事,想着自己还得好好练习骑马才是正事,于是我偷溜到马场,我自认为我已经学过一阵子,自我感觉还不错,于是放松紧惕,也想感受骑骑高头大马的滋味,随便挑了匹大马。因为之前和十三阿哥来过几次,估计那些小太监们都看出来我和十三阿哥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没加以阻拦,一个小太监还讨好地把我扶上马。
我心情舒畅地骑着马,两腿轻轻一夹,马蹄得得地迈着小步跑走了,后来马儿加快速度,我也没甚在意。可能这匹马平时也很少有驰骋草原的机会,一跑起来就控制不住了,只觉周遭的景物飞速地后退。我开始紧张起来,任我怎么努力,马儿就像疯了一般,往前狂奔。我吓得闭上眼,紧紧抱住马脖子,心中不住念佛: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不知道我上哪了,谁来救我?难道我的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吗?想到此,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没想到那两个阿哥不在我身边我的小命也会不保啊,而且是非常地真切。
正在我一心沉浸在死亡之前的悲哀中时,坐下的马忽然长嘶一声前蹄立了起来,原来前面草丛里窜出一只野兔,马儿受到惊吓,原地不停地跳踏,我再也坚持不住,手一松,整个人从马身上掉了下来。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我已发不出声音,腿部的剧痛使我无法站起来。我茫然回顾,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哪里还有行宫的影子?
一阵恐惧袭上心头,万一天黑有什么野兽出没可怎么办?没想到我这么惨,最后会葬身兽口。我心中既恐惧又悲惨,再也隐忍不住,望天长嚎,寂寥的大草原除了我嘶哑的声音,哪里有半个人影?此时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无助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把我的无奈我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累了,昏昏欲睡,忽然有什么东西搭上我的肩头,我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顿时疼得我龇牙咧嘴。我扭头看向肩部,那儿多出了一只手,不带毛的手。我惊骇之余,脑子运转速度低下,慢慢才反应过来那是个人,而不是兽。只见那人转到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我的眼睛恢复了焦距,才看清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拉藏汗的王子吗?我唯恐有误,用手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再看,真的是他。没想到我能见到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略熟的人,这怎能不让我高兴!于是在他眼里就出现了我似哭似笑的表情。
知道自己不会死掉,我精神立即放松起来,腿部的疼痛再次袭来,我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我已做好了嘴啃地的准备,没成想一双有力的胳膊拦腰扶住了我,我疼得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他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我无力地点点头,他扶我轻轻地坐在草地上,问我哪儿疼。我指指腿,他轻轻地替我揉捏,捏到疼处,我“嘶嘶”冷汗直冒。他对我说:“骨头没断,脱臼了。”说着就托着我的脚要给我接上。我使尽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颤抖着问道:“你会吗?会很疼吗?”他怜惜地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我们藏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跌打损伤免不了,像这些小伤都是自己处理,所以我懂得这个。放心吧,不会很疼。”说着猛地一托我的腿,我大叫了一声差点昏过去,早知道就不出来骑马了,原来这么疼!
我恨恨地看着他,气弱地说道:“你骗我,太疼了!”他替我拢了一下脸旁掉落的发丝,轻轻地说道:“我这么说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现在是不是觉得好点了?不过得休养几日,我那儿有上好的伤药,回头给你送过去,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再晚恐怕会有野兽出没。你忍着点痛,我们很快就到了。”我此时因疼痛已虚弱地没有力气,一切都交付给他了。
拉藏王子见我一瘸一拐上不去马,就跨前一步,双手一托,把我抱上马去。我坐好之后,发现他站在马前并不离开,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不上马?”他戏谑地笑道:“你让我骑哪匹?”我说道:“当然是你自己的那匹啊。”他一晒道:“我怕你骑不好再摔下来,还是我俩共乘一骑吧。”没容我回声,他一个利落翻身,就稳稳地坐在了我的马上,我顿觉局促不安起来,想要和他拉开点距离,无奈脚使不上力,挪动不了半分,我只好这样实实在在地靠在他怀里。他一个口哨,他的马儿立即跟在我们后面,他一手环过我的腰,另一手一抖缰绳,马儿“得得”走了。我啧啧称羡:“要是我能有这么乖的马儿该多好!”他听后呵呵低笑:“等你脚好了,我教你骑马,到时我送你一匹乖乖听话的马儿,好不好?”我笑道:“太好了,那就先谢过殿下了。”他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这种局促的感觉又来了,我不安地扭扭身子,他双手更加用力地环住我,只听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婉儿,我教扎木尔汉,以后不要再殿下殿下的叫了,直接喊我的名字。你知道吗?那晚上的你使我惊为天人。你的声音、你的举止,都让我恍然失神,我的心随着你的歌声已飘向你那儿去了。”
我听后一震,这可怎么好?他这是向我表白,我该怎么应答?思索了片刻,我慢腾腾地开口道:“殿下可知婉儿是什么身份?”他沉默一会哑声说道:“婉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我们藏人最重感情,喜欢就是喜欢,顾不得那许多。”我听后自嘲地一笑,都说女人恋爱像傻子,听着这七尺男儿的话,我怎么都觉得他才是个傻子,分明和十三阿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什么叫无关紧要?怎么会无关紧要?十三阿哥当初不也是这样认为的,结果呢?还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这些金枝玉叶们注定和普通百姓的生活不一样,喜欢的不一定要得起。
我禁不住讥讽道:“殿下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我可不愿屈居人后,过着争风吃醋的日子。”他听后哈哈大笑:“好个婉儿,我真没看走眼。”我悠悠的说道:“殿下只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图个新鲜,看得久了,也就厌了。”这次轮到他不吱声了,在那默默地沉思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狗吠声,随后只听一阵马蹄踏地的沉重声,遥远的地平线涌出一队人马,渐渐的,那队人马越来越近,我才看清为首的正是十三和十四两位阿哥,他们脸上的焦虑之情清晰可见,我不由一阵感动,他们是为我着急的。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领头,泼风一般冲到我们面前,翻身下马,看我靠在拉藏王子扎木尔汉的怀里,脸上有明显的不悦。我感受到了,心里默祷:“可别怪我,我可不想这样啊。”扎木尔汉下马和两位阿哥见过礼后,方说明我和他在一起的缘由。十三阿哥还好,表现得比较淡定,只轻轻地抱拳说了声:“多谢!”十四阿哥则冷哼了一声。我想这小霸王怎么喜怒都写在脸上,好歹给人家拉藏王子一个面子!不过扎木尔汉也是一个知趣的人,无声的一笑,上马扬鞭而去。
我骑在马上动弹不得,他俩见我受伤也不好埋怨我单独一人出去骑马,只是担心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道:“天快黑了,德娘娘怕是着急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十三阿哥动身上前就要上我的马,我连忙摆手,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可不习惯这样。只见他眉头一锁,看着我小声说道:“拉藏王子可以,难道我就不行吗?”我又不好直说有那么多人看着,只好无言以对。哪知十四阿哥跳了出来,大声说道:“十三哥,婉儿既然不愿和你同乘一骑,那就换我来吧。”真没想到这哥俩的脸皮都这么厚,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你们以为我想和拉藏王子共乘一骑呀?我那也是被迫无奈。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兄弟俩竟然还有心情争这个?真把我气得脑袋发晕,我大声吼道:“你们还有没有形象?既然这样,我自个走,谁也别上来。”
他俩见我生气,立即住口,只不过十四阿哥好奇地问了一句:“婉儿,什么是形象?”我没好气地说道:“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