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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铛!……”云板连响四下,晚夜的丧音惊醒了整个荣宁街。只听见宁国府一片哀嚎声,荣宁两府乱成一片。
荣国府忙差人过宁国府一问,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闷,都有些疑心,前几天不是还说她身体大好了嘛,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几个明白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寻常,却是没有人敢去过问的。
至于贾珍父子,近来很是不对,这次秦可卿莫名的去了,贾珍、贾蓉更是互不信任,特别的贾蓉,他最近与秦可卿可谓是“情投意合”,前几天他还给秦可卿服了解药,可是现在莫名的让秦可卿给去了,这让他大起疑心,自以为是他父亲搞的鬼。
贾珍也很郁闷,自从他那日与贾蓉闹翻,这阵子他都忙着处理官场的俗事,这会子听闻秦可卿死在了天香楼,他很是怀疑,他儿媳妇是与儿子淫丧天香楼。心里暗叹,年轻人,真可怕,身子骨才好了没几天,就日夜笙箫,结果,去了吧,心里很是痛惜他儿媳妇,也更怨他儿子贾蓉将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弄得香消玉殒,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放下了心,秦可卿死了,义忠亲王的事儿也追究不到他了。
秦可卿去了,宁荣两府川流不息,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惜贱爱老慈幼之恩:莫不悲号痛哭。
而在这一片哭泣声中,贾府唯有一人——宝玉,他很蛋定,表示毫无压力,还美滋滋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向贾政告了假,叫上茗烟,打算去宁府走个过场。
宝玉进入宁府,在府内溜达了一圈,拉着茗烟交流了一番,发现贾代儒、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囗、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蓝、贾菌、贾芝等贾族一众人都来了。宝玉将贾族的族人认了个遍,心下将几个有用的人也记住了,又找到秦钟,寻了个间隙,与茗烟三人偷溜了出来。
宝玉与秦钟、茗烟在京都郊区偏僻地带,选了几间房屋,购置了下来。
七日后,宝玉等人寻了个间隙,将秦可卿偷渡了出来,安置在了郊区。自此,宝玉便开始游荡于贾府、郊区两处地方。当然,这自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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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宁府为秦可卿举办丧礼,钦天监阴阳司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于是在此期间,宁府摆坛设祭,开丧送讣闻,一时间亲朋好友,来来往往,不可计数,只这四十九日,一条宁国府街上,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好不热闹。
贾政放了宝玉一个月的假期,宝玉在宁府闲逛,一两日之后,便觉无趣,于是时常跑路,回府与茗烟两人一起练武。
这日,九九之期已过,正是发引之期。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百般热闹,自不用说。至天明吉时,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宜人之灵柩”。
宝玉一骑轻骑,随之上路,与秦钟并列而行,本来他还不擅骑马,可是没办法,贾族众人也都一骑轻骑,自己如果不骑马,岂不被别人耻笑了去。还好,之前他有所耳闻,叫茗烟帮着他匆匆学了半个月骑术,这才马马虎虎不会在大众前面出丑了。
宝玉在骑上只见官客送殡,来来往往,三四里远,好不热闹。路上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棚是东平郡王府的祭,第二棚是南安郡王的祭,第三棚是西宁郡王的祭,第四棚便是北静郡王的祭。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一时,宝玉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威势之大,非同一般,宝玉不觉意气风发,缓缓策鞭向前。
不多久,正自高兴的宝玉,忽闻前方一人快骑而来,急道:“宝玉,快上前去,北静王等着见你。”
宝玉一愣,急忙策鞭而行。这个北静王他并不陌生,《红楼梦》中也提到过,他是现今四大郡王里威势最大的郡王,原也是义忠亲王老千岁一个派系的,更关键的是,北静王一系一直以来都与贾府相好,对于宝玉也一直青眯有加,以后在朝政上晓不得是宝玉的一大助力。而此时,也正是宝玉结交北静王的大好时机,他岂能错过了呢。
策马而来,踏镫下马,宝玉举目便见北静王世荣头上戴着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个好秀丽人物。
宝玉忙抢上来参见。
北静王笑若春风,注目宝玉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
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出递与。北静王轻撵通灵宝玉,细细看了,又将宝玉上的字儿轻念了出来。正面却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面则为:“一除邪祟,二疗疾,三知祸福”因问:“果灵验否?”
宝玉此时,听着北静王念出了通灵宝玉上的字儿,却怔住了,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浮起,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贾政反应过来,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
北静王微微点头,却不提宝玉的过失,只是极口称奇,并将通灵宝玉亲自给宝玉戴上了。又携手宝玉亲眯有加。
宝玉不由感动不已,也暗叹这北静王果然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却处事老道,人情练达。
随后北静王又问了宝玉年龄、读书之事,宝玉一一答应,不敢出格。他知道,在这里的都是些人物,在他们眼中,他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他人微言轻,别人听他说话儿,那都是冲着北静王的面子去的,他还啰啰嗦嗦的,指不定别人还会嫉恨了他去呢。
北静王见宝玉机灵、聪明,怜爱之情愈发溢于言表,不住对贾政夸赞宝玉,临行之前,更是握着宝玉的手儿,对贾政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此资质,想老太夫人自然钟爱;但吾辈后生甚不宜溺爱,溺爱则未免荒失了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邸。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垂青目的,是以寒邸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贾政忙躬身答道:“是。”
宝玉却颇有深意的望了北静王与贾政两眼,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理解北静王对贾政说这话的意思,但他知道,北静王这话儿大有深意。
从这话儿来看,北静王对他的关心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害怕他荒废了学业,以至于到了要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学习的程度。这种关心就是贾政他也要自叹不如吧。当然,这里面也有客套,但是就是一般人说客套话也不会说到这个份上面吧。
宝玉只能理解为有内情,这是北静王与贾家之间的政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