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清向后挪了挪,眼睛却从未从凉姬的脸上离开过,好美的人儿!
清冷若寒潭秋水,美艳至不可方物,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能让她一个自认见过不少人间绝色的女人都移不开眼!
凉姬把玩着胸前一绺长发,颇有趣味地看着她:“我美吗?”
“美。”俞云清点点头,“美极。”
“见过我的男人都说我美,不过女人,你倒是头一个,我喜欢说实话的女人。”
话落,房间里便陷入了寂静,凉姬笑着看俞云清,而俞云清则理了理头发,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虽华美,倒也还算雅致,书画字帖,笔墨纸砚也都一应备着。那时候,她忽然闻到一阵异香,觉得头很晕,之后的事,则是全然记不得了。俞云清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如今这样的环境,还真是大出所料。虽然被人绑架了,这待遇倒是不错!
“你不害怕?”
俞云清无奈的笑了笑:“半个月前会,可是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还有何可怕的。你们费尽心机将我绑来,总不是为了杀我这么简单。”
“你倒心宽!”凉姬微眯着一双美目看了她许久,忽然起身往外走去,“安生等着救你的人来,别自作聪明,自然,”凉姬回头绝美一笑,“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凉姬出门后并未走多远,而是扭身进了隔壁的房间。慕容凌尊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摆弄着她桌上那些瓶瓶罐罐,见凉姬进门才站起身来:“觉得如何?”
凉姬伸手将满头青丝拨到脑后:“模样还算能看,也有几分胆识,不讨喜也不招嫌。这样的人,也做得了你口中的祸水?”
慕容凌尊自梳妆匣中取出一支钗递上前来:“并非我说她是祸水,而是天下人。天下人说她是祸水,她就是祸水。”
凉姬淡淡看着慕容凌尊手中的钗:“这世间能让我为他绾发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夫君,你娶我啊!”
慕容凌尊皱着眉看了看凉姬,又将那支钗放回了首饰匣中。凉姬别过头,掩去眼中锥人的酸涩,自嘲地笑笑。回过头,脸上的笑妩媚无比:“她那模样也能称为祸水,你说那两个男人要是见了我这张脸……”
“你敢!”
慕容凌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扯进了怀里,凉姬对他的态度毫不在乎,狠狠地推开他:“为何不敢?慕容凌尊,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你的女人?又是男人的面子?你连一个名分都给不了我,我算什么你的女人?我们之间反像是……妓子和嫖客!”
“你够了!”慕容凌尊怒吼,双目渐渐变得猩红,看上去极是可怕,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凉姬却只是冷笑,原来他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
凉姬侧过头,只是吸了一口气,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世间最招怜莫过美人垂泪,慕容凌尊嗫嚅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
凉姬绝望地看着他,抓着他的衣服,强硬地将他推出了房间:“慕容凌尊,你给我滚!滚!”
关上门,凉姬的身体渐渐贴着门向下滑,最终抱着手臂蜷成了一团,楚楚可怜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我把一生最好的年华都耗在了你身上,可你为什么连一个名分都不肯给我?慕容凌尊,你的心是铁铸的吗!”
门外,慕容凌尊听到这句话,眼底划过一抹愧疚和心疼,却又很快被收起,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那就什么都不要给!
听着隔壁传来隐隐的争吵声,俞云清抻起身侧的狐裘,悄悄打开了门。
冷,很冷。
偌大的回形走廊中空无一人,四颗大夜明珠照亮了整座楼阁,自栏前往下看,空荡荡的,举头不见天日,更无一扇和外界相通的窗,四下完全是密闭的。俞云清好奇的同时又深感不妙,这是什么地方?
一路通顺,俞云清却在快要接近楼梯的时候被一柄长剑挡了回来。眼前是一个黑衣人,除了双眼全都被黑布包裹着,那一双眼睛冰冷生硬,也不看俞云清,只是一动不动执剑站在楼梯旁。
俞云清一步步倒退回去,路过隔壁时停了停,犹豫了一下,俞云清还是上前敲了敲门。许久,未有人应,俞云清抬脚准备回房,门却在这时打开。
凉姬探出半个身子,一袭红衣,墨发轻垂,微红着眼眶,绝美妖娆,我见犹怜。她看了俞云清一眼:“你有事?”
俞云清摇摇头:“无事,来看看你。”
凉姬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女人还真是奇怪!”
凉姬闪了闪身,俞云清跟着进了屋。这屋子不像是她住的那间,这里没有生炭火,十分清冷,与这一屋如火的红色反差巨大。
凉姬和她对坐在桌前,端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她,俞云清接过茶杯,看向凉姬:“酒?”而且还是烈酒。
“这个季节,这种地方,自然是酒。”凉姬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能暖身,俞云清也确实怕冷,便也举杯饮尽。放下茶杯看见凉姬勾着红唇,闪着一双迷离幻美的瞳看着她:“这样烈的酒,我以为你会醉。”
俞云清一手撑着头,也笑着和她对视:“从前不行,不过后来有人教过我,也就会了。”
“哦?”
“我是商人,有些饭局不得不去,那人拿我没法子,便只能教我喝酒。”
“就是那个叫荀卓文的?”
“不是。那个人,同我青梅竹马。他呀,面上总是嬉皮笑脸的,背地里却很厉害,我谈生意,他总是暗中帮我,还当我不知道,你说傻不傻?”
“傻。那……那个叫荀卓文的又如何?”凉姬又和她对饮了一杯。
俞云清懒懒地摇着头:“他?那个男人,神秘着呢!又讨厌又奇怪,做什么事都莫名其妙,我看不透。”
“为何看不透?”
“开始时处处针对我,又突然说要护着我,帮我的同时又监视我,可是又为了我不顾名声,屠了一整座山,还会记得我的生辰。”俞云清笑了笑。
“对我好,对我不好,从来没有因由,也不问我。化齐郡虽小,胜在江南,巴掌大一块地方,养着大邺朝将近一半的人,他又不图我家的钱,你说他到底图什么?”
凉姬笑得妖艳,两人拿杯子碰在一起,酒就撒出来一半。
凉姬将杯中的酒饮尽后才道:“都道是‘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的心,连个影儿都没有。男人的心思不好猜,尤其是皇家的男人!”
俞云清看着凉姬迷蒙的眼:“习惯就好。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俞西。习惯了,就不在乎了。只要他在乎你,两个人好好的不就是了,人心那么难猜,何苦同自己亲近的人过不去?对我的阿巡,我就不敢去猜,猜透了,这里就空了。”俞云清拿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如今这般,就挺好。”
两人对视着,一双瞳迷离幻美,一双瞳朦胧微醺,凉姬失了神:“习惯?要如何才能习惯?”
十年了,她都快要习惯了他的冰冷无情,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切却又勾起了她的向往。
俞云清拍着自己发痛的头:“你……”
凉姬收了神,看着半趴在桌上的竭力想抵制睡意的俞云清,双眼不再似先前一般神采。她伸手轻轻合上俞云清半张开的眼:“你累了,好好睡吧!”
直到俞云清完全睡去,凉姬才揉了揉发疼的双眼,使劲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凉姬无奈一笑,仍一手撑头看着沉睡的俞云清:“这样强的心性,竟害得我也有些头痛了。不过,也算是有些明白为何那两个男人会为你争夺。”
一个聪明而有能力的女人,这种诡波暗涌的世道,藏得再深,也能吸引住皇家的男人。她如今年纪尚小,若再等个三两年,必能成长成一个强大而可怕的女人!
凉姬一只手挑起俞云清的下巴:“然而……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不费吹灰之力,凉姬将俞云清送回了隔壁。回到房间,拉开两层的屏风,其后赫然站着四个黑衣人,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目光呆滞。
凉姬扫了四人一眼,默声道:“若是你知道自己精心训练的人心性还不如一个女子,该是会对她很有兴趣吧?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对她有兴趣的!”
“记住,今日你们一直盯着俞云清,从未离开过。去吧!”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蛊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遵从。
凉姬拍了拍手,四道身影瞬间闪出了房门,重新隐在回廊的角落里。
凉姬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同是皇家的男人,区别怎能这样大?凌尊啊凌尊,于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皇家的人都是无情的?你说的话,我越来越不相信了……
不过,俞云清可没有半点觉得幸运,谁会喜欢别人对自己用这种术法呢?
俞云清心底一凉,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比一个诡异,就连她住着的地方也是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这里没有昼夜,不分时辰。
俞云清怕了,这里太压抑,而她却孤身一人。极度的不安席卷而来,让俞云清不自觉地抱紧双腿缩在了床角。
她怕死,可她最怕的向来不是死,而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无力反抗时的无助和挫败。阿巡,快来吧!
一连七天,她都没有再出门。这里没有昼夜,俞云清只能靠自己的作息习惯和只有送饭时才会出现的婢女的送食次数来推算时间。
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就是这些婢女都穿着宫装!
难道抓她的是哪位诸侯王?还是说,她已经被带出了大邺国境?
直到第九日,两名婢女将他带到了一个装饰精美的房间,说是主子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