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俞云清却突然醒了过来,望了赤炎一眼,一拳打过去道:“我会保护他们的,这老老少少全由我保护。即便是你再魁梧再雄壮,我也要把你打倒。”
这一拳当真是把赤炎给打晕了。他捂着鼻子望着躺在地上的孙驰越道:“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身为医者的孙驰越,迅速的为自己正骨。虽然还有些不方便,但终究不用一直躺在地上了。他半弯着腰,指了指俞云清道:“这个人魔怔了,每天都念叨着你家的惨案。我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办了,所以才想请你来想想办法。”
赤炎表情一僵,随即眸色深深的望向俞云清道:“你走开,你身后的那些人,我一定要拉出去杀了。他们犯了国法,所以必须要死掉。”
“不,我不会让你杀掉他们的。有什么事儿直接冲我来,不准你杀掉他们。魏吴国皇帝,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所以你惩罚我好不好?这些人,这些孩子和大人都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放过他们?”俞云清急切的道,忍不住回头望了好几眼,虽然她的身后空空如也。
赤炎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口气凶狠的道:“你的错,你犯了什么错?我不过是要惩罚我魏吴国的人而已,和你一个汉宋的人有何关系?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并惩罚。”
“好,你惩罚我好了。是我的错,这事儿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时任性,胆大妄为,那个人就不会从战场上消失,魏吴国就不会败的那么快,你也就不会迁怒于那个人的家属了。”俞云清泪眼盈盈的道,她不安的神情,退缩的举止都让人深切的感知到这个人心中的难过与内疚。
赤炎忍不住有些动容,这些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打了败仗,没了家人,丢了官,成了被自家兄弟通缉的犯人。如今看来,最可怜的不是自己,起码自己有人去恨去怨,所以反而比以往更渴望活下去。而眼前这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把整个事情拦在自己的身上,她没有谁能去恨,所以她只能恨自己。
俞云清再度缩成一团,用手捂着耳朵道:“是我的错,我知道的。老天爷肯定怨死我了,那个人肯定恨死我了,老百姓肯定也在背后骂我。我也知道是我的错,所以,不准伤害他们,这里的年老的人和年轻的人,都不允许你伤害,我会保护他们的。我会保护……”
“你一直在说那个人,那么那个人是谁呢?”赤炎淡淡的问道,浑身上下通透着一份无奈。为什么这个案件的主谋逍遥法外活的逍遥自在,而案子里无关重要的人却为此痛苦,为此癫狂?
俞云清脸上泛出一丝迷蒙,她无助的望向周围,不停的喃喃自语:“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谁呢?我是谁?我要保护谁?老老少少是谁?那个人是谁?”
“赤炎!”孙驰越不顾身上的痛想要移到俞云清身边,却被赤炎拦住。
赤炎回头看了一眼孙驰越,面无表情的道:“这个时候最为关键,所以交给我。你不是请我帮忙吗,那么就请你在一边儿慢慢的看着。”
孙驰越退后了几步,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此刻他除了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外,再无其他办法。
赤炎上前几步,用手拧起俞云清的下巴,逼迫俞云清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脸上,愤恨的道:“俞云清,睁开你的眼看看,看看我是谁。看清楚了么,我是谁?”
俞云清原本以无神的视线望向赤炎,后来她的瞳孔越来越大,她拼命的抗拒想要退缩。只是赤炎的力气远远的大过她,所以一切不过是妄自挣扎徒劳罢了。
“看清楚了吗?虽然没了络腮胡子,但是我还是赤炎。那个被你从战场上绑走的赤炎,那个在一天之内没了父母、妻儿、朋友、兄弟的赤炎。那个丢了官,被曾经的好友通缉的赤炎!”赤炎眼里冒出火来,不知是在气眼前的人,还是在气曾经的自己。
俞云清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拒绝,瞳孔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紧迫。死亡,当真是进入了频死状态。她只觉得自己处在一条溪水旁,水上倒影的全是她拼命想要望却的东西。
不是未曾看见俞云清眼里的挣扎,也不是未曾感知到这个人生命力的流失,赤炎还是坚持说道:“醒醒吧,俞云清。我赤炎失去了一切,我还好好的活着。你呢,你失去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失去,凭什么在这儿装痛苦玩失忆?”
“不!”俞云清大吼一声,从赤炎手中逃开。她用手堵住耳朵,自发的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去看也不愿去想。如果这就是现实的世界,那么她宁愿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啪!啪!啪!”清脆的三连拍,瞬间让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赤炎握着有些发烫如今仍在颤抖的手,垂下眸子,低声道:“你欠我的,如今已经全部还清。如果还这样继续下去,那么你不过是想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而已。”
俞云清当真呆住了,她甚至没有用手去抚摸已经肿起的脸颊,也没有擦去沾有血迹的嘴角。她只是呆愣着,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然后缓缓的昏了过去。
“俞云清,你这个小懒虫还不肯醒过来吗?”
迷迷糊糊之中,俞云清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很熟悉也很温柔,却又不是孙驰越吧。小懒虫?自己是懒虫吗?可是真的很累,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再睡一会儿就好。
时间不快不慢的走着,转眼已过了三个天落,可俞云清却依旧没有要醒转的迹象。赤炎抱着孩子道:“孙驰越,你的医术没问题吧。这人都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了,还不醒……”
“她只是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孙驰越的话音刚落,俞云清就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一个抱着娃的汉子,忍不住后退几步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朕面前出现?”
仔细的盯着俞云清看了几眼,发现对方眼神清明动作迅速,又思及刚刚把脉时对方脉象平稳不似前些天子那么瘀滞,孙驰越知道他盼望许久的俞云清终于回来了。
“俞云清,你真的恢复……”赤炎的话没有说完,突然飞来的茶杯正好堵住他的嘴。
孙驰越小心翼翼的将俞云清的被褥盖好,温柔的道:“天还早呐,再睡会儿吧。”
“孙驰越,你脑袋有问题啊。夕阳都挂在树尖儿了,你还告诉我天还早呐。切,你以为朕是谁?朕可是堂堂的汉宋皇帝,不是尚未断奶的三岁娃娃。”俞云清快速反驳道,其思路之清晰,口头之凌厉,当真让人欢喜。
将茶杯从自己口中取下,赤炎的双眼瞪得都快像个铜铃儿了。不过他可不敢在胡乱说话了,这次是个茶杯,下次说不定就是一把匕首了。
孙驰越非常满意赤炎的识时务,径直拍了一下脑袋,笑对俞云清道:“我还真忙糊涂了,竟然把这夕阳看成朝阳了。不行,等回汉宋了我得挂挂眼科,眼睛可是个大问题啊。”
“行了,你小子别岔开话题了。我怎么在这儿,那个家伙怎么也在这儿。我怎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近些天子干了些什么。”虽然说的是迷蒙的话,可俞云清的表情却一点儿都不迷蒙,甚至清醒的可怕。
一抹微笑爬到了孙驰越的脸颊,只见他撸起袖管指着一处的伤口道:“看见了没?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啊。那天咱们的基地突然被人偷袭了,人家给了你一闷棍,你当时就噼里啪啦倒下了。而我比较惨,一直清醒的战斗到最后。”
“哦,那咱们现在在哪儿,这个人又问什么在这儿?”俞云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当真有些疼呢。到底是那个不要脸的,竟然敢给自己闷棍。混蛋,当真是混蛋呐。
孙驰越递给俞云清一杯茶水,脸上的笑容一分未少,径直说道:“既然咱们的基地被毁,我也不知道你下一步想往哪儿走。思摸着你一直想收拢赤炎将军,所以我就带着你来到魏吴国了。”
“咱们现在在魏吴国?”俞云清起身打开了窗户,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记得魏吴国还算繁华啊?”
关上窗户,俞云清走到赤炎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有些狐疑的道:“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好像和以前不同了,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呢?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竟然有奶娃娃的嗜好吗?”
“并没有,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孙驰越救了我。如今我是通缉犯呢,全国都在通缉我,唯有这里尚安全一些。”赤炎平静的说道,完全没有把眼前人当做是仇人的意思。的确,赤炎曾恨过此人,不过那些恨意真的随着痛打而消失了。
俞云清脸上泛起一抹不解,疑惑的问道:“你应该是诸国争抢的香饽饽,怎么可能成为通缉犯?你后面又没有反骨,不像是一个会谋反的人呐?”
“那得问问你了。那天你害我魏吴国大败而归,魏吴国皇帝不拿我出气,拿谁出气啊。那个家伙当真是不讲过去,手段暴戾的狠。”
俞云清闻言愣了一下,只觉脑子中以一根弦儿突然绷紧了起来。想要寻找那根弦儿的来龙去脉,竟然了无音信,什么都找不到。耸了耸肩,俞云清划开一抹淡淡的微笑道:“魏吴国皇帝原来这么不成器啊,那么你现在是自由身了,可以随我去汉宋吗?”
赤炎看了孙驰越一眼,对方接话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现在魏吴国所有的关卡都在通缉赤炎。他们查的很严,如今真是插翅也难飞。”俞云清睡了几天,孙驰越就想了几天,可是把他的白发想的更白了,他还是没有想出可以逃脱的办法。